於是杯底裡剩下的小半杯白酒又被宗子正一飲而儘——楊清看得心頭一跳。他見過他爹喝酒,但就算是他爹喝酒那也是小口小口的飲的。全然不像他老板這樣,一喝就是半杯,一喝就是半杯。不過也有這家飯店特製的白酒杯小巧精致的原因。
但正因為它小巧精致,於是宗子正的酒杯裡就從沒有空過。總會有眼力很好的人,為宗子正再斟滿酒。
“……”
“……”
正如宗子正所期望的那樣,當他那番話說出來之後,對麵老總的確沒有再把心思放在一個司機身上。他身居高位,有錢有勢。他如果想看誰喝酒,那會有誰不買他的麵子呢?
他沒必要折辱一個司機。
相比之下,還是看麵前這位西裝革履的貴公子為他斟滿酒杯再不情不願地飲下一杯杯酒更有意思。更有成就感。
至於被宗子正倒滿的酒杯……
錢總就盯著它,然後很輕蔑的笑了。他是喝不下了,但這不要緊,他還有下屬。他有下屬替他喝。下屬也能延續他剛才的豪情繼續把宗子正給灌醉。在這酒桌之上,隻有他有權利不喝任何人遞過來的酒。
至於那個司機——那就讓宗子正喝兩人份的吧。
想要錢?
好說呀!那就先把酒喝好吧!
錢總給下屬使了個眼色。於是坐在他身旁的人就很心領神會地站了起來。來!為了兩家公司的繁榮,我們喝一杯!為了社會的安寧和諧,我們再喝一杯!為了國家的富強,我們再喝一杯!
一杯。
兩杯。
三杯。
……宗子正有些搖搖欲墜。剛才喝空了的酒杯又被倒滿,但宗子正這會是無力管了。甚至連一個餘光都沒給過去。他手撐在額頭上,在努力地用渾身力氣支撐著自己,以免他下一秒就醉倒在酒桌上。
眼瞧著對麵的人又要端著酒杯過來敬,楊清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看不下去了。
急急忙忙地拿了個酒杯過來,趁著對麵的人還沒開口,楊清就趕緊站了起來。邊倒邊對對方老總說“我們老板對錢總仰慕已久,隻說錢總性情豪爽,是個無所不能師的灑脫人物。前幾日我們領導就說要帶我出來見見世麵,我在心裡也盼望著能早日見到您的風姿。今日所見,錢老板果然是材優乾濟,氣度不凡——我如何能不敬您杯酒呢?”
之前在網上查的誇領導話術,這都是他用來準備誇宗子正的啊!結果全用在這位錢老板身上了。本來就是文盲、就這點人情世故,已經耗費了他全部的精力了……
楊清恍惚間又想起他當初pua阿白的時候——還是古代人好騙。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說複國她就跑過去打算複國……
“……”楊清的語速很快,他怕對麵不給她說話機會。總之這一堆馬屁他是成功誇出去了,大概率事情也會往好的方向發展吧。微微一頓,楊清集中注意力,把心神全放在接下來的這場酒局上,他繼續說“我乾了,您請隨意。”
——所謂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就是這樣的。一整杯白酒就這樣被楊清一口氣全乾了下去。
一口酒下去的時候,楊清隻覺得那一股衝勁全上來了。既衝又辣!還很難喝!他差點連表情管理都繃不住,就這樣單手捂著臉緩和了好久,直到他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楊清緩和過來,他又趕緊給自己倒了第二杯酒。
楊清繼續舉著酒杯對對麵的老總說“我自知身份不堪與您敬酒,但我確實對您拜服不已。這第二杯酒,我還是得敬您……”
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等宗子正積攢些力氣抬眼往旁邊瞧的時候,楊清已經站著乾完兩杯酒了。宗子正的確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就連阻攔的力氣也沒有了……
他說不出任何話。
但後續事情的發展也很正常,隻不過是被勸酒的人變成了楊清。宗子正大大小小也是個老板,是幸陽這邊新起的新秀,多少也是要給他一點麵子。既然有人替他喝,那就不必難為他了。
於是宗子正就撐著頭看著站起來的楊清一杯杯一杯杯地往下咽酒。他現在大腦運轉的有些遲鈍,但這並不妨礙他想事情。
他開始胡思亂想。
就好像他已經置身在這場飯局之外了。他的股肱之臣替他喝了酒……宗子正現在心裡頭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不是感動,而是在思考他們等一會應該怎麼回去?
等到飯局結束,兩個人誰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把對麵的老總送走的。總之等他們兩個人緩過勁有點思緒能思考的時候,包間裡又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一如最開始的那樣。
來的時候兩個人,走的時候是也兩個人。
但現在他們兩個人都沒起身,估計是都覺得自己一從椅子上起身等身體沒了支撐就會瞬間摔倒在地上。
又過了好一會,宗子正才很艱難問了句“……你還有力氣麼?”
已經不是怎麼回去的問題了。現在是怎麼起身的問題。就算他克製一下他的潔癖,就算是叫代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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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得有勁喊代駕吧?
不過這些已經不歸宗子正管了,因為在他問完那句之後就徹徹底底地倒在了桌子上。
“……”楊清是一點力氣都沒了。他隻覺得身體難受得發漲,感覺自己的臉以及整個身體都是熱的。熱得不尋常。胃裡也波濤洶湧。想吐。他沒力氣說話,但他的確還有思維。假使現在有過來減屍的人,他現在也能輕而易舉地知道發生了什麼。
「沒事啊!」
「我有女朋友!」
對於宗子正的那句,楊清隻想這麼回答他。但他說不出來話,因此這話就撐著一股心氣,眯著眼睛點開微訊……
不必想,肯定是第一個聊天框。
因此他什麼也沒管,模模糊糊地覺得電話應該是撥過去了,楊清就放下心來,徹徹底底地醉倒過去了。
……
……
“喂?”電話幾乎是秒接。女孩子有些急切地問了一聲,但沒收到任何回應。包括對麵她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出事了……
女孩子是這樣想的。
自高祖之後,但凡宴會這個詞就有一點不吉利的征兆。再比如呂布參加的宴會……那難道是什麼好宴會嗎?
電話還保持著暢通。
並沒有換衣服,畢竟她原本也就沒打算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