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是這樣說著，但楊清總覺得他眉眼間還有點“不為所動”的痕跡。雖然親和，但待人接物又有一種與世隔絕的疏離感。
狐尚就站起來，而在他起身的這段時間內，他身上披著的那件狐皮大氅的鮮豔顏色也如流水一般地輕柔地流淌起來，看起來油光水滑。感覺成色很好的樣子。
於是楊清就很想伸出去撫摸，好奇這種毛絨絨的觸感，他甚至想吐槽一句——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
“……”
“……”
阿父起身走到門前，楊清也不明所以的起身跟在他身後，楊清起身也不知道他現在應該乾什麼，反正阿父去哪他去哪吧。
這位身姿挺拔的文士深吸了口氣。他猛的推開門——霎時屋門外大雪紛飛。有紛紛揚揚的雪花從門外飄揚進來，似鵝毛一樣的落到他的大氅上，落在他的眉宇間。屋內很暖和，因此雪一落下來就融化成了水。
他站在這裡，眉宇也十分憂愁。在天地素白的一抹色彩裡，隻有他是唯一的紅。於是就給人一種“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的意象。
狐尚歎口氣，仿佛心事重重。
“惟天地之無窮兮，哀人生之長勤。往者餘弗及兮，來者吾不聞。”
“……”這嘰裡咕嚕地講什麼鳥語呢！他不知道啊！上學的時候老師也沒教啊！楊清默默閉了嘴，明智地選擇不吭聲。
阿父感歎完人生。緊接著他就轉過身來，並且目光柔和地盯著他。
他開口“說起來……其實是我們應該感謝你。”
啊？楊清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收留阿白的事。
“沒事啊！”楊清說，“阿白是我未婚的妻子，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沒什麼感不感謝的。”
“……”
不是錯覺。
是阿父的臉真的垮下來了！楊清知道他為什麼不高興了，但他的內心忽的又升起一股悲憤——就算阿父不高興，那他也是一定要娶她的！話說回來，現代的女婿見嶽父需要準備什麼？
煙酒、茶葉？
可這些東西他準備了阿父也收不到啊！楊清是不知道給他準備什麼禮物能哄他開心。要不然下次他私下裡給他燒一本《孟子》？他心裡有著這樣的念頭，於是又重新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直視著他。
——沒收到《孟子》的阿父就很不高興地關上門重新回到他的座位上了。
“我確實給你準備了禮物，隻不過囊中羞澀，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他說，“你既然當我們是一家人，無論你是嫌棄也好，珍惜也罷，不管怎樣都請你務必收下……”
“……什麼？”楊清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他把準備好的禮物給拿了出來。確實不是什麼貴重物品，至少對於漢朝人民來說不是。那隻是五枚五銖錢，不是被董太師損壞的小錢，而是五枚形容規整足斤足兩的五枚銅錢。又用五彩繩串成了一串手鏈。據說能辟邪、可續命絲，能益人命。反正寓意很好就是了。
“收下吧。”阿父說。
“好……”楊清沒有拒絕的理由，他把它戴在手腕上。收下了。
“多謝叔父。”
“還叫我叔父？”
呃……
楊清一愣，頓時心中一喜。他抬眼十分機靈地喊了一聲“嶽父！”
“……雖然也可以，但聽著似乎不太親近。”
哎呀呀……
那楊清就更喜了。他學著阿白的叫法，高高興興地嚷起來，並且十分莊重地給他行了稽首“阿父！”
……很好。這位年輕的文士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他端著茶杯繼續提點他“你既叫我一聲阿父，我便當你是我親生。父子之孝，乃人倫也。這裡有許多道理與你講，你須得耐心聽著……”
聽！
聽！
那他肯定認真聽啊！
楊清宛如一個好學生一樣跪坐在席子上，腿坐麻了也不敢亂動。
阿父就又起身了。
但等等——他看見了什麼？阿父手上為什麼拎著那麼粗的一根棍子？啊？難道這就是他說的道理嗎？
楊清眼睛都瞪大了！
他隻眼睜睜地看著那宛如孤鬆一般挺拔的身體離他越來越近。
啊——
楊清被嚇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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