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德保與楊小梅儘管停止了那場驚心動魄、互揭傷疤的激烈爭吵,可兩人的心裡卻仿若窩了一肚子熊熊燃燒的烈火,火勢洶湧,灼燒得胸腔陣陣憋悶,滿心憤懣無處宣泄。
尤其是夏德保,自他走馬上任當上支書以來,平日裡在村裡那可是說一不二,備受尊崇,村民們即便心有不滿,大多也隻是敢怒不敢言,何時受過這般當眾折辱、顏麵掃地的大虧?
他隻覺一股屈辱感如藤蔓般緊緊纏繞心頭,揮之不去。
他攥著楊小梅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指骨,怒氣衝衝地大步往家中走去。
那模樣,似一座即將猛烈噴發的火山,周身散發著滾燙的怒火,隨時可能爆開;
卻又因身旁這位潑辣凶悍的“母老虎”,硬生生把滿心的怒火憋回肚裡,不敢稍有發作。
一路上,他緊咬牙關,腮幫子鼓鼓的,額頭青筋突突跳動,腳下的步子急促而沉重,揚起一路塵土。
他心裡想著的,還有要討好莫德才,整治葉衛東和周學文的事。
可現在,葉衛東有夏光輝罩著,他確實一時也沒有好的辦法明目張膽地為難他們了。
那樣的話,那他兒子夏愛國要推薦上工農兵大學的事也就懸了。
夏德保懷著滿腔的不痛快,很快就與妻子一起回到了家裡。
不經意間,他瞥見了那個擱置在階基上、用來喂狗的破舊搪瓷盆。
往日裡,這搪瓷盆不過是個不起眼的舊物,他從未多瞧一眼;
可此刻,在他滿是戾氣的眼中,竟顯得格外礙眼,仿若成了他所有憋屈、憤怒的具象化身。
隻見他怒目圓睜,眼珠子仿佛要蹦出眼眶,嘶吼一聲,朝著那搪瓷盆飛起一腳,那一腳裹挾著他積攢的滿腔怒火與憋屈,勢大力沉。
搪瓷盆仿若一顆被巨型彈弓大力射出的炮彈,在空中劃過一道淩厲的弧線,迅猛地飛向屋外的院子裡。
說來也巧,仿若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那盆子裹挾著淩厲的氣勢落下之時,不偏不倚,正好精準無誤地砸中了正在院子裡悠然踱步、四處尋食吃的一隻老母雞。
老母雞彼時正專心致誌地用尖嘴啄著地麵,試圖翻找出些許吃食,哪曾料到禍從天降。
那盆子還極為“精準”地砸到了它的頭部,隻聽“哐當”一聲悶響,老母雞先是驚慌失措地拚命撲騰了幾下翅膀,雞爪在空中胡亂揮舞,試圖重新找回平衡,發出“咯咯咯”的淒厲叫聲。
隨後,像是被瞬間抽去了筋骨,身子一軟,一頭栽倒在地上,雙腿微微抽搐幾下,便一動不動了,唯有羽毛還在微風中輕輕顫動,似在訴說著這突如其來的厄運。
楊小梅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滿心委屈,這下瞧見自家唯一一隻還在下蛋的老母雞就這麼被夏德保“一腳斃命”,頓時氣得心口一陣劇痛,眼眶瞬間泛紅,淚水奪眶而出,雙手胡亂地在空中揮舞著,哭喊起來
“夏德保,你發什麼神經啊!這可是我們家唯一一隻還在下蛋的老母雞啊,平日裡全指望著它攢幾個雞蛋,換些油鹽醬醋呢,就這麼被你一盆子給砸死了,嗚嗚嗚,這日子真沒法過了呀!往後的日子可咋整啊!”
夏德保本就心煩意亂,被這哭鬨聲攪得腦袋“嗡嗡”作響,愈發火冒三丈,不耐煩地吼道
“唉呀呀,你彆吵了行不行!我腦袋都吵痛了。不就一隻雞嗎,死了更好,今天吃雞肉,也當改善改善夥食了,有啥大不了的!”
“你說得輕巧,就一隻雞。”楊小梅一聽這話,哭得愈發大聲,邊哭邊數落,“你要是想吃雞肉,好歹提前吱個聲啊,殺一隻其餘不生蛋的雞也好啊。
現在是大冬天的,天寒地凍,其餘的母雞都被凍得不下蛋了,僅有的這一隻下蛋的‘寶貝’都被你給弄死了,往後拿啥換東西,你咋就這麼糊塗啊!”
…………
與此同時,渠道上卻是另一番熱火朝天的景象。
知青這一小組的人圍聚在一起,一邊熱火朝天地勞作,一邊對葉衛東讚不絕口,言語間滿是欽佩與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