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嬤嬤就來回話。
“薑小姐,王爺說您若不舒服,就請大夫來看,再好生歇著,他過幾日就來看您。”
“過幾日?”薑娩有些意外。
“是。”
“嬤嬤可有同王爺說,我是想他,才精神不濟頭痛難忍的?”
“說了,王爺聽了後,還是讓您安心歇著。”
薑娩沉了一口氣,擺擺手“算了算了,你們都出去吧。”
“那可要給您叫大夫來?”
“不必了,我此刻也沒那麼痛了。”她隨口回答,倒在床上翻了個身。
嬤嬤和丫鬟退出去,房門輕輕合上。
屋內寂靜下來,薑娩卻覺一股無名煩躁在心頭蔓延。
她越想越覺得蕭珩之不對勁。
到底是他真病得厲害,出不了門?還是他察覺了自己的彆有用心,才故意避著不見?
她翻來覆去,越想越心煩,抱著被子胡思亂想間,終於疲倦地睡了過去。
半夜,不知什麼時辰,迷迷糊糊間,她突然覺得額間傳來一個很舒服的感覺,好似是溫熱的指腹,在她的眼旁輕輕按著,連夢都變得柔軟了。
她輕哼一聲,細細感受著溫暖的觸感,意識漸漸清醒。
借著夜色的一點光,她睜開眼,隱隱看到床邊坐著一個人。
“誰?”她聲音微顫,下意識縮進被子。
但突然意識到這是王府,豈會有歹人能隨便進來。
她便又怯怯伸出頭,試探著低聲喚道“是王爺嗎?”
人影微動,熟悉的低啞聲響起“頭還痛嗎?”
薑娩緩過神,撐起身子,聽到他嘶啞的聲音,應當真的是病了。
病來如山倒,蕭珩之這種沒怎麼生過病的人,應當也是十分難熬的。
這樣想著,薑娩倒是發自內心地,把他當做病人那樣關心。
“我頭不痛了,倒是王爺,病可有好些?”
蕭珩之不說話,春苦散的解藥還未完全融進體內,他此刻渾身血脈還在突突直跳,每說一個字,胸腔就會震得發痛。
前幾日薑娩又是親自下廚,又是讓嬤嬤來傳話。
他知道,她定是想趁此機會送關懷,所以毫不猶豫地讓下人把食盒拿走。
但今夜,嬤嬤來與他說——
‘薑小姐憂思過度,頭痛不止,隻說想您’。
他好不容易穩下的心跳,沒忍住又快了幾分,差一點就怕自己也會血脈爆裂而亡。
但其實他能猜到,薑娩是在撒謊。
她怎麼可能想他?還想到頭痛。
一向都是隻有他想她的,譬如此刻,就是他想個不停,唯恐她假話裡,摻雜著半句真話。
比如,她會不會真的病了?
所以這才想趁她睡著了來看看。
但又不小心把她驚醒了,幸好此刻夜色濃重,她看不清他的臉。
否則見他一臉紫色經絡,定要被嚇著。
薑娩見他一言不發,以為他還是十分不舒服,又說“從前沒見王爺病過,這回怎的連大夫也不找?還是快些請人瞧瞧吧。”
“不用。”
“用的,王爺如今身子雖比幼時強健,但也不能硬抗啊,若真出大問題怎麼辦?”
“無礙,過幾日就好了。”
他說得很輕,聲音還啞著,但噴出的熱氣卻很明顯。
薑娩下意識伸手探他的額頭,觸到一片燙得驚人的溫度,像是一塊熱鐵。
她頓時驚呼“怎麼這麼燙?!”
“定是染了熱症,再這樣下去腦子會糊塗的!我帶你去看大夫!”
她說著就起身,穿上鞋去取外衫。
夜裡未點燈,屋中昏暗不清,她走得急,腳下沒留神踩空,整個人重心不穩,直直跌在蕭珩之懷裡。
她外衫還沒套上,就穿了薄薄的一層裡衣。
柔軟的一團落在懷中,帶著幾分沁涼,蕭珩之身體頓時一僵,全身毛孔炸開,耳中轟鳴作響,甚至能清晰聽到血液磨過骨頭的聲音。
薑娩正要起身,卻發現他渾身滾燙不止,手臂上觸到的青筋,像一條條緊繃的藤蔓。
她開口問“你到底怎麼”
話未說完,她就被蕭珩之推到一邊。
接著隻聽到他深吸了一口氣“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不用管我。”
說完就轉身,頭也不回地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