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榮城和希城的交界,有一個北寧縣,土地肥沃,居民多以種田為生。而且,因是兩城交彙之地,商賈雲集,人口流動頻繁,易於藏身。我在縣城一個偏僻小巷裡尋到了一個狹小院子。原戶是一個孤寡老太太,因為獨居,摔死幾日才被發現,城裡知道底細的人都說那屋子不吉利,一直賣不出去。她隻有一個女兒遠嫁曆城,我按原價買下屋子,同時也買了他們家一個身份,讓她守口如瓶,隻需八十五兩銀子。您可以冒充老太太的外孫女,就說是死了夫君,遭受到婆家薄待,沒有活路了,才回到外祖母的老房子居住,以謀生活。”
“另一處屋子我尋到了京城與榮城的交界東安縣。距離縣城十裡地有一個桃花村,村裡有一個老鰥夫帶著一個不足十歲的小孫女生活。他是我一個兄弟的遠房親屬,算是知根知底,這幾年得了幾場大病,死了幾個人,家底糟踐了不少,現在隻剩下三間大瓦房值些銀子。他們家的意思是,給二十兩銀子,夠他治病還債闖過難關就行。房子暗地裡是您的,但要讓他們爺孫繼續在房子裡居住。您可以為老鰥夫的填房身份住在村子裡,在村民看來也算全乎一家,直到小孫女出嫁,老鰥夫自然會找個眾人信服的理由搬走,在我看來也算兩全其美。”
苗老旺果然是個能乾的,房子和身份都找的剛剛好,配合得天衣無縫。任是誰查個表麵都看不出破綻,若想深究也要費一番功夫。
“苗先生是個能人,您看好了就去辦,銀錢我已備得足足的!”
吳歲晚在袖口的夾層裡抽出幾張紙,苗老旺一眼就瞧出那是銀票,隻是接到手中兩張,他卻愣了一下。
兩座房子都是普通小宅院不值錢,總價一百零五兩,而吳歲晚給他的兩張銀票,一張一百兩,一張二十兩,多出十五兩是什麼意思呢?
“苗先生隻管收好,想來兄弟們跑前跑後十分辛苦,這是我給他們的茶點錢。”
吳歲晚笑看苗老旺臉上的驚訝,溫聲交代“苗先生的辛苦,我也知道。待到戶籍和房契辦妥,您的茶點錢我也不會吝嗇,還煩請苗先生抓緊些,最好在九月初一之前……”
“哈哈哈……”
苗老旺裝好東西,衝著吳歲晚豎大拇指“夫人好樣的,比很多大老爺們兒都敞亮,您是個講究人,我苗老旺也有江湖義氣。不用九月初一,八月二十,保證啥啥都辦得妥妥的,安全利索地交到您的手上。”
“好……我信得過先生!”
苗老旺臨走還不忘推銷自己“夫人,我可看出來了,您可是個能乾大事的人。明日混得好了,可要想著老旺。不是我自誇,您也能瞧出幾分,我是個乾啥啥都行的。您要是買賣做大了,歪門邪道的事兒不方便出麵,不也得有人給辦嗎?我就行,絕對虧不了您,想著我啊!”
的確,若有機會,在某一日,賺某一種錢,還真少不了苗老旺這樣的人才。
隻是,不脫離吳家的女兒,沈家的媳婦,沈長戈的妻子等等多重身份,想乾什麼都沒有精神頭。
吳歲晚隻想當歲晚,就隻是歲晚,是她自己。
如果有一日,她一身輕鬆立足於世間,有能力,無阻礙,有自由,無牽扯,想乾什麼就能放開膽量去做,那該有多麼美好!
吳歲晚討厭很多人,厭倦很多事,她急於逃離,因為沈家老夫妻也即將與她分彆,此地再也沒有她的牽掛。
“老爺今天還是不太好,早飯沒吃,喂了半碗藥也都吐了出來。我讓小廝抬他進屋,他還死強的,就要躺在花園裡盯著大門瞧,也不知在等什麼人,您快去勸勸吧!”
吳歲晚一回到彆院,伺候沈契的婆子便跑過來告狀“老爺誰的話也不聽,勸得多了,他就發脾氣,我是沒法子了。也不敢到他跟前兒去,害怕惹他生氣,惹犯了病,疼得受不了,這個遭罪啊!”
吳歲晚打發婆子去忙,腳步輕輕走到了沈契的搖椅旁,見他睡的並不安穩,瘦削的臉頰青黑一片,眉頭緊鎖,額上冒汗,這是又疼了!
吳歲晚拿過旁邊的乾帕子,剛剛彎下腰,想給沈契擦汗,就見他睜開了眼睛。
“歲晚……”
“嗯……我在呢!”
吳歲晚輕輕應聲,卻發現沈契的目光依然朝她身後流連。
“父親,您在看什麼呢?”
“唉……”
沈契大失所望,轉回頭來,雙眼放空,不知是在看天,還是在看雲,或是在看滿園花草,說起話來都有氣無力“我在等吳兄呢,也不知路上出了什麼岔子,信還沒送到嗎?”
吳兄?吳六子?她的親生父親?吳歲晚微微驚訝。
“歲晚……”
沈契把頭轉回來,朝吳歲晚伸出一隻乾枯的手。
“哎……父親……您想說什麼?歲晚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