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歲晚皺眉,把荷包裝進木箱子裡,放在了床頭。又脫了鞋,鑽進被窩裡,捧著兩本醫書細讀。
讀啊讀,讀到萬家燈火齊亮,她將兩本醫書粗略看了一遍,每個字都是經典,每句話都說怎麼治病,一個無用的筆畫都沒有。
未輕煦,你可真行啊!
吳歲晚扔了書,下地引爐子,燒水,熱飯,吃飯,自始至終咬著牙。不知道跟誰較勁呢!也不知道因為啥較勁呢!
夜色深沉,北風呼號,一頓飯吃得不好不孬。
吳歲晚收拾好碗碟,在爐子上壓了一壺熱水,擦乾淨桌子,還掃了地。
再次躺到床上,圍著被子,閉上眼睛,像模像樣地睡了一小會兒。
也隻是睡了很小的一小會兒。
燭火忽閃,吳歲晚猛然起身,又捧過箱子,反反複複檢查,再拿過書本,仔仔細細觀察,還是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為什麼還不死心呢?那個傻貨,真的是隻言片語都沒有寫給她。
生氣,明知不該生氣,也還是控製不住生氣。
吳歲晚用被子蒙住頭,悶悶又恨恨地說道“傻貨,你先前傷我的仇,我都記著呢!如今再多記你一筆,下次見麵,一定給你好看。”
燭光搖曳,一室靜謐,漸漸甜睡。
吳歲晚的話,那個用藥材泡過的木箱子聽見了,寫滿漂亮字的兩本醫書聽見了,一百顆精挑細選的紅豆也聽見了。
不知,遠方的未輕煦,可曾聽見?
吳歲晚一覺睡到大天亮,比往日睡的都瓷實。
窗欞透過的太陽光,些許暖意。爐膛裡的炭火還有餘溫。枕頭邊的小木箱子散發陣陣幽香。
恕她眼拙,這玩意兒不止五兩銀子以上,不但不便宜,還很名貴,五十兩以上都有可能。
哎!啥事兒都應該往好處想,那傻貨還有閒心給她送東西呢!能有什麼危險?
未輕煦當官的能耐,是比沈長戈強百倍的。畢竟未大公子出身好,他爹可是太醫院一把手。他的玩伴同窗,都是侯爵高官家的公子。十幾歲就在皇宮裡出入,見多了玩弄權術的人精。
若不是跟韓家結了姻親,未家怎麼會突然沒落?未大公子又怎麼會舍去一身清明?
名叫權謀的泥潭,深不見底。
但願,未大公子呼風喚雨,乾一場漂亮的翻身仗。若不然,下次見麵,一定要狠狠笑話他。
吳歲晚抻了個懶腰,高高興興起床,燒屋子,做飯,吃飯,看醫書,等小六子來敲門。
苗老旺串一趟門,為她介紹了本城的好兄弟,辦事方便多了。
小六子十三歲,家在鄉下,去年才在城裡晃蕩。腦筋活泛,嘴皮子利索,掉在人堆裡尋不出來。
像他這樣的半大小子,滿大街亂跑是常態。無人熟識,也沒人注意,正方便傳話。
春善堂的老規矩,過年過節都是不關門的。濟世堂到如今也沒開門,一定是憋著大招兒。
果然,小六子說,下麵的人發現了新情況。這幾日,袁大夫正與官府的人接觸,想要搭上縣太爺,恐怕對春善堂不利。
“夫人,我們要不要動用關係,使使絆子,讓他見不著縣太爺?或是……咱們也給縣太爺送點禮,免得被他為難。”
“不必,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吳歲晚笑得輕鬆“在哪裡做買賣,大了小了,都得和衙門的人搞好關係。袁大夫要找就讓他找,咱們手下人也彆閒著,去看看這縣太爺背後是個怎樣的人品,有沒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把證據留好,以觀其變。”
小六子是窮人家孩子,一聽說要跟當官兒的打交道論短長,總是心裡顫顫的。
“夫人,咱們一個做買賣的,就圖個順順當當,和大官兒硬碰硬,不好吧。”
“不怕!”
吳歲晚安慰道“當官兒的也是人,也要受律例約束。小官兒有大官兒治,大官兒有更大的官兒治。他若是個清廉的,就不會被袁大夫的銀錢左右,咱們自不必著急。他若是個貪汙受賄的,再給他送銀子,讓他嘗到甜頭,那就是在填無底洞。咱們春善堂,更沒有好日子過了。”
按大靖朝的律例,地方官要乾滿五年,做出政績,才有升遷的可能。
北寧縣的縣太爺是去年春天才來此地上任,就算他有治理的才能,也要四年之後才能離開。春善堂若是被他牽了鼻子走,還能有好嗎?能挺得過四五年嗎?
不如從一開始就把他治住,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個人若難為另一個無辜的人,必定品行不佳,誰想抓他的小辮子都是輕而易舉,自然以牙還牙。
小六子離開後,吳歲晚捧著醫書愛不釋手,每天都要出門溜一圈兒的習慣都改了。懶洋洋躺在榻上,把未大傻子的一筆一劃,用眼睛描了一遍又一遍。。
臨近午時,陽光正盛,爐火暖烘烘,吳歲晚昏昏欲睡。晚一點再吃午飯,先舒服地睡一覺也不錯。
一個人的日子,就這一點好,自由自在。想勤快就勤快,想懶一會兒就懶一會兒,誰的事兒也不礙,卻不想鼾聲響起的下一刻,她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了。
這個小院子,平日裡是沒有訪客的。隻有一個小六子,常來常往,也是每日固定時辰。
冷不丁響起拍門聲,倒讓人緊張起來。
吳歲晚把荷包書籍裝進小箱子裡,又把小箱子壓在枕頭下,裹緊衣服,整理麵容,周身妥當,才去開門。
“嗨……姐姐……”
大門隻開了一個縫隙,大眼睛瘦臉龐的年輕女人,便歡聲叫道“真的是姐姐,你還好嗎?”
不等吳歲晚回話,年輕女人身旁又擠進了一張年輕男人的臉。
“歲晚……我和樂樂都很惦記你!”
吳歲晚笑容明媚“我好著呢!見到你們夫妻倆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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