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歲晚回了春善堂,去了米行藥鋪,還到田間地頭溜了一圈兒。
她的產業欣欣向榮,生意井井有條。未輕煦提拔上來的管事個個儘忠職守,精明能乾。再有一兩個月不來看看,也出不了大亂子。
黃昏,春善堂後院書房,吳歲晚寫了很多回信,給餘夕真,縛譽,苗老旺,還有小凳子。
她的寶貝女兒未曦已經能夠穩當走路,還能單字蹦著說話。
下個月,餘夕真會帶她來平城。
苗老旺的大姑娘,一個月前出嫁,嫁給了榮城一個官衙小吏。小兒子調皮搗蛋不愛讀書,隨了他爹的性情,就喜歡在街麵巷子裡和一群臭小子們稱兄道弟。
簡樂生了二胎,得了一個大閨女,縛譽說,如今兒女雙全,大大的圓滿,以後都不生了。
小凳子安葬了未輕煦的骨灰,但不會很快歸來,因他主子臨終囑托之事,一年兩年辦不完。
未輕煦生前整理出了很多傷寒疫病的方子,讓小凳子幫忙印刷成冊,以吳歲晚的名義,在大靖東南西北,凡是有人聚居之處,無論城鄉免費發放。
小凳子說,這是一個好差事,是他幾歲淨身入宮之後,一直不敢做的夢。
一個多美的夢呢?
他不但逃離了皇宮,活成了真正的一個人。還可以在風華正茂的年紀遊覽大好河山,順道做一件功德無量之事。
他想說一萬遍,樂意之至。
日頭落山前,光芒晃眼,輕輕的暖意裡藏著訴說不儘的傷感。
吳歲晚捏著一張薄薄的信紙,在夕陽餘暉裡靜默。
何為刻骨銘心?
你已塵歸塵,土歸土,我在繁華人世偶一駐足,見了你的名字,依然感覺滿滿的幸福。
吳歲晚重新執筆,訴說千言萬語,墨汁乾涸,仔細疊好,裝入書櫃裡。
而後,拿起另外一打書信起身,想要出門找人寄出去,剛一轉頭,不妨被身後的黑影嚇了一跳,哎呀了一聲。
“怎麼了?我一直在這裡啊……”
沈長戈的濃眉微皺,眼皮一翻一耷拉,透著點點責怪,嘟嘟囔囔“你覺得我不值錢,隨隨便便就要送出去,我就不提了。我陪了你一整天,伺候王母娘娘一樣,你還不領情?現在更是過分,把我一個九尺的漢子說忘就忘了……”
“就忘了怎麼啦?”
吳歲晚梗著脖子,推搡沈長戈的胸膛,嘴巴叨叨“你跟誰擺臉色呢?誰像你一天天無所事事,就知道當個跟屁蟲。我在忙著呢,你不知道嗎?一點聲音都沒有,躲在彆人身後,你想乾什麼?”
沈長戈連退了兩步,身體不做反抗,嘴皮子硬氣“我陪著你,還有錯啦?你就會跟我厲害。”
“就厲害,受不了你就走,快滾吧!”
吳歲晚把男人往門口推,一邊推一邊嫌棄道“從姚府出來,我就說你忙你的,彆跟著我,結果像個牛皮糖一樣,甩也甩不掉……”
“咋地?你這是要卸磨殺驢嗎?”
沈長戈的腳後跟撞到了門檻子,被心愛的女人驅趕,怒氣上湧,眼珠子一瞪,耍起了男人威風。
“用得著我了,好哥哥的叫著,用不著我了,吵嚷著讓我滾。你是不是忘了我現在有多大的本事?往後想乾啥,乾不乾得成,是不是也得看我給不給你出力?”
吳歲晚聞言一滯,好像是的,她還想和沈大將軍合作,乾點驚天地的大事業呢!
男人勾唇,拽著吳歲晚的手腕,攬過她的腰身,低頭湊近,唇挨著唇呢喃“你現在叫聲好夫君,我就原諒你……”
“休想!”
有沈長戈許多年的低三下四在前,吳歲晚有恃無恐,亂扭亂扯不肯就範,理直氣壯地喊道“我現在用不著你,你就啥也不是……”
“哎呀……豈有此理!”
“我不給你一點教訓,你不知道咱倆誰是大小王……”
沈長戈露出一臉凶惡,收緊臂膀,就要強親。吳歲晚機靈閃躲,男人的唇落在了她的耳側腮邊,又快速咬在了脖頸。
“啊……哈哈……”
吳歲晚癢癢,又氣又笑,但她不是骨瘦如柴的小家巧,從小到大體力活可沒少乾,胳膊腿兒靈活有勁著呢!
此時跟一個強壯的武夫比劃幾下,占不了上風,也能讓他手忙腳亂一陣子。
“老實點!”
“不……”
男人心軟,女人蠻纏,兩人摟摟抱抱,嗚嗚喳喳,不小心撞開了房門,傳來怪叫“哎呦,好恩愛呦!”
沈家夫妻半擁著站穩腳跟,定睛一瞧,也不由得吃了一驚,哎呦叫出聲。
這不是姚大小姐嗎?大早上剛剛見過麵。
即使她現在換了男裝打扮,背著一個小包袱,但這粗聲粗氣的大嗓門,誰都不會認錯的。
不過,他們約好的再見,應該是三日之後吧?
姚大小姐表麵粗,心思細,一看兩人的眼神,立即笑嗬嗬解惑“我翻牆出了姚府,又翻牆進了你家。請你們理解,我的滿腔抱負正無處施展,總算來兩個人要帶我揚名立身,我能不著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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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急了點,但是,她怎麼一找一個準,找沈家夫婦,怎麼不去將軍府,而是摸到了春善堂?
吳歲晚的疑惑還沒有問出口,姚大小姐已經轉向沈長戈,雙眼色咪咪,誇讚道“沈將軍不僅有才華,還很勤奮呢!在閨房裡也練武啊!”
沈長戈扯了扯嘴角,不知怎麼接話,若是個男人,他可以笑罵過去。這是個女人,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說深了,說淺了,好像都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