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我從哪來?要去哪裡?
這三個抽象的問題一般被稱為人生三問。
但對於眼前的菌絲生命而言,將所有的“我”換成“我們”或許會更加合適。
在這個方麵人類其實做的很好,儘管隱藏篡改了真正的曆史,但通識教育課會讓有這三個問題的人類小子立刻想到標準答案
我是誰?是人類。
我來自哪裡?來自舊紀元。
我將去往何處?將要擊敗菌絲,奪回屬於人類的星球。
但對於菌絲來說,他們則沒有這樣的想法。
同化或者使用人類帶給他們的並不全都是好處,一些屬於人類的毛病也同樣被繼承了過去。
便如此時,這些菌絲或許同樣也會想知道自己來自何方,將要去往何處。
但他們不是人類,即便同化了人類的一部分思維,卻無法將自己真正帶入,仿佛有了自我認知障礙一樣陷入悖論。
一堂課很快過去,那些偽裝成人類的菌絲生命紛紛離開了階梯教室,似乎真的是一群大學生。
在呂教授看不到的角落,他們直接消失在了夢境中,防止給這個寶貴的大腦造成額外的負擔。
而時間線也在不斷推進,林清流看到呂教授做好了家人的心理建設,看到他帶著家人辭彆朋友和其他親人登上了飛船。
與大部分人的設想不同,對於即將到來的長達數百年的休眠,是不應該也不可能直接躺進休眠艙開睡的。
能夠進入休眠的有且隻有屬於人類的部分,除此之外的所有生命都要被清除。
顯然,如果不想在打開休眠艙後獲得一個超大型巨人觀或者一灘難以言說的液體,人類消化係統中的大量細菌就必須被徹底清除。
於是在用過舊時代最後一餐之後,上千名船員一起飲下了促進“排空”的藥劑。
接下來的三天是極度痛苦的,五十歲的呂教授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乾淨過。
他的這把老骨頭經受了嚴峻的考驗,無論是外部還是內部都得到了徹底的清潔。
一切私人物品都被收繳,所有船員換上了統一的無菌服,休眠艙所在的飛船艙室也徹底變為了無菌區域。
最終,身心俱疲的數千人終於躺進了休眠艙,在催眠氣體的作用下他們迅速失去了意識,林清流眼前的信號也徹底中斷。
如同在看一場身臨其境的電影,當林清流眼前的畫麵再次亮起,一切都透露著不對勁的味道。
集成了顯示屏功能的觀察窗上,黃色三角框內的紅色感歎號正在不斷閃爍,“機體受損”幾個字跳動著,如一把錘子不斷敲擊剛剛蘇醒之人的心臟。
他聽到了“嗤嗤”的漏氣聲以及警鈴的尖銳聲響,隱約看到了一些殘骸的影子以及衝天揚起的塵埃。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呂教授醒了過來。
驟然的蘇醒讓他感到一陣心悸,本能地抬起枯槁的手腕,他發現重力的方向似乎並不是正下方,或者說休眠艙的已經脫離了應有的水平狀態。
儘管並不是飛船上的工作人員,但呂教授也經受了一段時間的培訓,大致理解了當前的情況。
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他的身體從沉睡中醒來,數百年休眠帶來的無力感一起湧了上來,仿佛他那些看似圓鼓鼓的肌肉下方已經被蟲子蛀成了空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