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梁遼準時起床。臥室裡的裴榆蜷著身子,連頭帶手一起埋進了被子裡。
薄薄的被子伴隨著呼吸一鼓一鼓,他伸手把小拖油瓶的臉從被子裡拽出來,然後掖好被子關門出去。
大夏天的捂那麼嚴實,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想憋死自己。
漆黑一片的衛生間裡,裡麵的燈泡還是老式的用手拉亮的那種,一根線吊在空中跟著晃。
燈泡上落滿了灰,一層層的,開了燈也不怎麼亮,像是罩著一層霧。
麵前的鏡子也還是很多年前的,掛在牆上,碎了一角,右上角的釘子略顯鬆動,鏡子偶爾發出一陣響聲。
頭頂昏黃的燈光撒下,打出少年精致優越的輪廓。剛睡醒的幾根頭發不聽話地翹了起來,深黑色的眼死死盯著鏡子,麵色沉冷。
少年稍微一動,暖光照射在他的側臉上,小山峰似的鼻梁鍍上一層金光,昏暗的燈光眼藏不住少年的驚豔。
梁遼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忽而一笑。
喃喃自語,“長得可真像啊!”
歎了口氣,他低頭捧了把水瘋狂揉搓自己的臉,然後洗漱完出去。
廚房裡是昨天晚上他睡覺前煮的粥,現下徹底涼了。
他舀了一點吃了正準備離開。
還是轉身又盛了一碗放在桌上,找了個罩子給罩住。
還是彆餓著那小麻煩精。
出門的時候,整棟樓整條街都是安靜的。
大門緊閉,四下無人。
天空仍是灰藍色,像一塊塊黑棉團在空中,不見一絲光亮。隻有醒著的一隻大黃狗一路盯了他許久,然後匍匐在地上衝他狂吠。
還有從遠處傳來的一聲又一聲的雞鳴聲。
梁遼加快了步子。
走到工地的時候正好五點。他去找了負責人。
“梁遼啊,現在這錢不好賺,我們其實已經不需要人了,我是看你可憐昨天才答應收的你。”
一個滿臉褶子的中年男人端著搪瓷水缸,裡麵的熱茶正冒著熱氣,男人躺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不慌不忙地吹著氣,緊接著抿了兩口茶,發出一聲刺耳的呲溜聲,然後慢條斯理地開口。
“您想說什麼?”
梁遼打斷了他,直截了當地進入正題。
褶子男人麵色一頓,歎了口氣,佯裝為難地開口。
“你看,人我是把你招進來了,這工錢就沒彆人那麼高了。”
梁遼眼神一變,依舊不動聲色地開口,“多少?”
“五毛錢一袋。”
男人喝著茶,然後看著梁遼的臉色。
“你做不做。”他一直不動,男人有些沉不下氣了。
梁遼死死看著他,拳頭不自覺收緊,吐了一口氣,“做。”
男人頓時笑開了花,話也多了起來,“這就對了嘛,左右也就是幾毛錢的事兒,離了這兒一時半會兒可沒人要你。”
“你也知道,你這不乾不淨的人鎮子裡都不願跟你共事,也就隻有我好心,才肯收留你……”
他越說越起勁,全然沒注意到少年漸漸冷下去的神色。
梁遼冷笑,轉身朝貨車走去。
鎮子裡最近一年正在搞建設,說是要新修醫院和學校,有好幾條路也破的不成樣子,正打算一並翻修,算下來還是個大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