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遼沒有立刻帶著小姑娘回去。反而是一高一矮地在大道上走著。梁遼不開口,裴榆雖然奇怪但也沒有多問。
烏市和嵐丘不一樣,一路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高樓聳立,每一處都透露著繁華。路上行人步履匆匆,快節奏地拖著他們前進。
凜冬兩旁樹上的葉子也落得差不多了,光禿禿的樹乾伸著手,試圖擋住冬日的寒氣。可惜於事無補。
兩條街過去,梁遼漸漸放慢了腳步,七穿八拐,來到了一處寬闊的廣場,在左轉繞了一條道。
四周都是極致的高樓,投射下的陰影罩住了整條街。梁遼一時沒有動,望著最高的那一棟出神。
樓與天接近,灰色的玻璃貫穿著整座大樓,在冬天極弱的陽光下也能散發著光,它俯視著他們,極致莊嚴。
少年的思緒飄回很多年前。那時他還很小,那年遼鬱昭還算正常。雖然會打他,事後又總會抱著他哭一場,會給他上藥,不停的道歉。
記得五歲那年遼鬱昭收拾了許多東西,帶他來了烏市。來找他的父親,可惜人沒有見到,最後被公司的一群人圍著嘲諷了一番,被灰溜溜地趕了出來。
那天回到嵐丘已經很晚了,她的母親開始抱著照片沒日沒夜的哭,再後來遼鬱昭就開始沒日沒夜地罵他,打他。
他勾著唇看向地麵,似有些嘲諷。
再抬頭,公司門口停下了一輛車,男人從車裡出來,旁邊的女人挎上他的胳膊,兩人姿態親昵,邁進了公司大樓。
他認得那個男人,是他所謂的父親。嘴邊漾起一抹不知名的笑。
也不知道地底下的遼鬱昭看見這一幕會不會氣的從墳裡爬出來。
“滴滴滴——滴——”後麵的鳴笛聲越來越近,但是梁遼跟聽不見似的。
裴榆有些心急,用力拉著他的衣服往旁邊拽,一個踉蹌,裴榆跌倒在地,梁遼微微晃了晃。
“走路不長眼啊……”耳邊還能聽見司機的謾罵聲。
少年這才緩過神,從地上把裴榆拉了起來,拍著她身上的灰。
“哥哥,剛剛有車……”梁遼不說話,裴榆心裡忍不住打鼓,不確定梁遼是不是生氣了。
“嗯,你做的很棒。”
“我們現在要回家嗎?”
“回。”梁遼牽著小姑娘的手,順著原路折回。
冬日裡的夜來的總是早些,還沒走到車站天空就已經暗下來了,兩個人緊趕慢趕剛好趕上最後一班車。
車裡沒什麼人,很空,一路顛簸,回到嵐丘的時候已經九點了。
潛意識裡他並不想回家,所以梁遼沒有立即回去。
去了便利店買了兩瓶啤酒,然後給小姑娘買了點吃的。彎彎繞繞,最後到了一個不算廣場的廣場。
地麵鋪著的水泥早就破了皮,幾根雜草有著頑強的生命力,從裡麵鑽了出來,健身器材也上了鏽,有幾個老人還在上麵鍛煉著,一動就發出刺耳的聲音。
旁邊有兩個滑梯和一排紮好的秋千。這會兒還有兩個貪玩的小朋友正在玩。梁遼推了推裴榆,“那兒有秋千和滑梯,要不要去玩會兒?”
裴榆拉了拉滑下來的鏈子,搖了搖頭。
哥哥好像不開心,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在這裡陪陪他吧。
梁遼看出來她其實是想去的,繼續推她,“你去吧,等會兒回家我叫你。”
說了兩三次,小姑娘才緩慢的拖著步子過去了。
看著她終於過去了。梁遼吐出一口氣,開了瓶酒坐在木椅子上猛灌了一口。仰頭看著,星星還很亮,也很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