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黃色的暖光烘著整間屋子,裴榆整張臉都比前兩天自在了許多,連頭發絲兒都有了些許溫度。
小姑娘跟梁遼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完了兩袋麵包,地上的灰灰搖著尾巴往她身上撲,嗷嗚叫著好不可憐,小姑娘極其好心的給它也分了一半。
吃到最後裴榆有些噎,猛灌了一口涼水,臉上立刻露出痛苦麵具。緩了一會兒又挪到電爐子旁邊,蹲在地上伸著手昂著頭,一臉認真地烤火。
梁遼半躺在床墊子上,眯著眼瞧她。
陽台上的門已經修好了,屋子捂得嚴嚴實實的,透不進來一點兒風。但是裡麵依舊裹著冷意。劈裡啪啦的大雪打在陽台的門上,嗚嗚咽咽模糊了整扇門。
凜凜寒風依舊沒有止境,目光所及皆是一片白茫茫,屋裡有了電爐子的加持,溫度漸漸升高。
少年換了個姿勢,眼睛往下挪了幾寸。
紅光映著小姑娘的臉,微微垂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小小的手指頭因為生了凍瘡滿手通紅,極個彆手指頭已經有些開裂。似是有些癢,小姑娘不安的活動著,抿著唇看起來有些痛苦。
散發出來的熱光包裹住她的手指,像一根根通紅的胡蘿卜。
他抬腳起身,從地下把小姑娘撈上來,輕輕捏著他的手指,眼裡閃過一絲心疼,“癢?”
裴榆試著縮手,但是沒有成功,最後任由梁遼擺弄,自己琢磨著點了點頭。
梁遼看著她開裂的手,又紅又腫,似乎還在流水,看著就觸目驚心。他遲疑地碰了碰小姑娘的傷口,不知是疼的還是怕的,後者打了個顫。
看著那雙不像樣的手,梁遼心裡翻滾著愧疚,“你恨我嗎?”
約摸是沒反應過來,小姑娘愣了一瞬,然後瘋狂搖頭,還收回手藏住了自己的手。
“不恨的,阿榆喜歡哥哥。”
說完又怕梁遼不信,伸著手扯了扯他的衣服,仰起頭,“哥哥,阿榆說真的。喜歡哥哥。”
梁遼一直不出聲,裴榆急得眼淚在眼眶打轉,拽著梁遼衣服的手不自覺收緊,著急地開口,“哥哥?”
少年驀地回神,喉嚨有些乾澀,拍了拍小姑娘的手,擠出幾個字,“抱歉啊裴榆。”
他好像無法原諒自己。
小姑娘一身的傷,一雙慘不忍睹的手,不知道在那裡受了多少苦難才下定決心,冒著風雪也要找回來。
一路跌跌撞撞,摸爬滾打,隻是為了回到這個不算家的家。
他對不起她。
如果她跟在他身邊,至少現在還好好的。
“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哥哥。”小姑娘搖著頭,突然邁著腳到他跟前,緩緩伸出手,試探的貼在他臉上,見他沒扒拉下來才放下心,貼的緊了些,“我們以後不分開就好。”
梁遼捏了捏她的手,揉著她的頭,一字一句保證,“嗯,我們以後不分開。”
小姑娘聞言仰頭,小臉莫名生動起來,眼睫一顫一顫的,尾音上揚,“真的嗎!哥哥,我們和灰灰一起長大好不好?”
旁邊的狗似是聽懂了,竄過來兩隻前爪一人身上搭一個,望著梁遼小聲嗚咽著。
少年覷著它,看著它著急的樣子覺得好笑,“嗯。”
裴榆高興的不行,抱著狗子在客廳裡轉圈圈,小聲跟它蛐蛐,一人一狗格外配合。
梁遼倚在墊子上,看著撒歡的狗和小姑娘,嘴角不自覺上揚。
她倒是給自己撿了個好狗腿子。
裴榆不知道梁遼心裡所想,還抱著灰灰滋滋樂道。一會兒揉揉它的腦袋,一會兒又摸摸它的肚子,再不然就是捏捏它的爪子,抱著它對著暖光沒閒下來過。
梁遼暗嘖一聲,去房裡拿了藥出來,一隻手提了提小姑娘的衣領,“彆弄它了,過來上藥。”
“喔……”裴榆應著,不太情願地放了狗,順著梁遼的腳步聲到他跟前。
梁遼一邊擰著拿棉簽蘸一邊開口,“伸手。”
小姑娘乖乖伸手,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沒開始就齜牙咧嘴。
梁遼輕哼一聲,放輕了力道給小姑娘上藥。眉頭越來越緊,麵色也越來越凝重。
收上凍瘡膏,換了個藥扒了扒裴榆,“轉過去。”
“嗷……”裴榆乖乖照做。
後背上的傷比昨天更顯眼,有些傷口似乎有發炎的趨勢,不知道是不是她撓了的,有兩道口子還在滲血,裡衣黏在傷口上,撕開的時候疼的裴榆瑟瑟發抖。
還算能忍,倒是沒有喊疼。
少年屏住氣,仔細的給她洗了一遍傷口,又上了藥,才算是做完了這項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