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遼懷裡抱著小姑娘緊趕慢趕終於到了家門口。
站在門口卻驀地停下了。盯著大門一動不動。
裴榆這時候已經冷的直打哆嗦,連頭都不敢冒出來。察覺到梁遼不動隻是往他麵前拱了拱,把頭緊緊埋在他脖子裡。
小姑娘的舉動拉回了梁遼的思緒,把人往上顛了顛,騰出一隻手撕下門上的東西,接著擰開了門。
冬天的熱水器裡沒有水,梁遼趕緊把小姑娘放在沙發上去燒水。回頭又去房間裡給小姑娘重新找了兩身衣服。
倒好水試了水溫才把小姑娘推進去,“自己洗頭洗澡,穿這身衣服,聽見了嗎?”
小姑娘攥著衣服點頭,“我知道了哥哥。”
“嗯,有事叫我。”梁遼囑咐完才關上門。
他轉身又坐在了沙發上,眼睛落在了上午遼璋扔過來的東西上。
直直地看了許久,他起身去把那個東西撿了過來。
上麵還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冰,把裡麵的東西包的緊緊的。
他還是打開了,看見了那份凍得跟冰塊一樣的血紅色的餃子。
這是昨天他給遼鬱昭的。其實每年都被遼璋丟回來了,隻不過今年他多了些更難聽的話。
眼睛又落在剛才撕下來的那張紙上,是了,還多了一份畫。
他剛才撕下來的時候用了力,現在變成皺巴巴的一團,被丟在背著光的桌子上。
少年遲疑地伸出手,懸在空中半天,最後還是拿起了那團廢紙。
一點一點,小心謹慎地把它攤開,攆平,試圖讓它回到最初的樣子。
可惜毀掉的永遠還不了原。
即便他很仔細,也隻能變回一張滿是褶皺的紙。
上麵是極為簡易的線條,勾勒著模糊的一家三口。
他站在中間,一手一個牽著爸爸媽媽。他已經記不清這是幾歲畫的了,隻是模糊地記得畫畫的時候心裡裝著歡喜。
他也記得,那天遼璋來了,其實他和遼鬱昭長得也像,所以他還高興的叫了他舅舅。
他的舅舅尚且還是溫和的模樣。
來了沒一會兒遼鬱昭就讓他進屋子裡自己玩,她不讓他出來便不許開門。
遼鬱昭極少這樣不帶怨氣地和他說話,所以他很高興地應了。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用撿來的鉛筆畫下了“一家三口”。
它連色彩都沒有,隻有三個人兩棵樹和一個太陽,可是他看著這幅畫笑了許久。
其實他小時候,也是期待過家的。
他的畫結束了,梁遼在屋子裡待的有些悶。隻是他記得遼鬱昭的話,始終沒有出去。
客廳裡傳來一陣一陣他不明白的聲音,一聲蓋過一聲,他媽好像在哭,接著似乎是遼璋在輕聲哄她。
他其實很想打開門,但是想到遼鬱昭的話還是止住了腳步。
透過這扇破爛的門,有幾個硬幣大小的洞,他貼在洞上,好奇地看著外麵。
他的瞳孔在此刻狠狠一震,不斷放大,那些不合時宜的畫麵就這樣死死印刻在他腦海裡。
小梁遼繼續看著外麵的兩人。
可是很不幸,遼鬱昭發現了她。
透過那個小小的孔,遼鬱昭踹開了遼璋,裹了件衣服氣衝衝地踹開了門。
揪著他的後脖頸往門上撞,“叫你偷看,叫你偷看,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去死,去死啊……”
小梁遼手裡捏著那幅畫,哭著求饒,“媽媽,媽媽……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遼璋此刻在旁邊充當著好人,“行了,小孩子麼,你彆弄他。”
遼鬱昭重重哼一聲,剜著梁遼,似乎他是她的仇人。
眼睛落在了他手裡的東西上,一把奪了過去,“誰讓你用紙筆的?你配拿筆嗎?是不是想變得跟你那個爸一樣……是不是?”
她撕心裂肺的吼叫著,在看清畫的一瞬愣住了,隨即又大吼,伸手擰著他的耳朵,“誰讓你畫的,誰允許你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