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揚揚的小雪漸漸停下來了,起著不大不小的風,吹得院子裡蓋住柴的塑料膠紙呼呼作響。
白亮的天也漸漸暗了下來,蒙上一層灰色。
蔣清清的奶奶已經在來的路上了,裴榆說等她走了她再回家。
反正離家近,梁遼不置可否,坐在椅子上閒得無聊撿了個樹枝在地上畫著圈。
偶爾瞧一眼小姑娘。
三個人蹲在地上,也用手指劃拉著,雪地上手指一伸就是一道印。
是不是可以寫字?裴榆心想。
她偷偷瞟了一眼梁遼,然後又戳了戳身邊的兩個人,放小了聲音,“你們教我寫字吧!”
她看不見的時候吳老師都不給她布置作業,看都看不見,所以什麼都不會寫。
“好呀,裴榆,你想寫什麼?”
小姑娘眼珠一轉,撓了撓頭,然後悄聲在她耳邊,“梁遼。”
“啊?什麼?”蔣清清忍不住皺眉,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說,想學‘梁遼’,是哥哥的名字。”
“梁……遼?”蔣清清嘟囔著,腦子轉了轉,她突然發現還不太會寫“梁”這個字,這可怎麼辦?
蔣清清有些為難,“裴榆,你要不問問徐正陽吧,我不會寫誒。”
於是乎小姑娘眼巴巴地望向了徐正陽。
一隻手正在摳鼻屎的徐正陽頓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事兒會落在他身上。
蔣清清又不是不知道,他上課一直都是讓老師頭疼的那一個。彆說寫其他字了,他不把自己名字寫錯就很了不起了。
但是看著裴榆殷切的眼神,他也不好意思說不會,於是拍了拍胸脯,“看我的!”
手指又在雪上劃來劃去,一會兒後又重新寫,翻來覆去又寫不出來。
裴榆看著一團糟的地麵,沒忍住歎氣,“徐正陽,你到底會不會啊?”
徐正陽不敢看他,臉上有些熱,憋著氣說,“不,我,我會!”
她動了動有些發麻的腳,繼續撐著臉看他的手,“好吧,那你寫吧。”
正巧寫到一半,蔣清清奶奶站在門外喊,“清清,回家了,明天要上學。”
“好。”蔣清清跟塗阿婆和裴榆他們一一告彆,然後跑出院子裡,在門口還沒忘記喊一句,“裴榆,徐正陽,我們明天一起去上學哦。”
兩人異口同聲,“好”,“好”。
蔣清清跟自己奶奶嘰嘰喳喳的聲音漸漸聽不見了,梁遼才起身走道小姑娘旁邊,“我們也回去。”
“嗯嗯。”裴榆點頭起身。
夜裡冬天的街道上沒什麼人,連稀稀拉拉都幾盞路燈都有氣無力的,發出的光亮還沒有月亮大。
昏暗的弱光籠罩在一大一小身上,裴榆默默伸出手牽住梁遼的袖子。微微仰頭。
絲絲縷縷的光線從哥哥的頭頂上打下來,黑色的發絲好像鍍上一層銀光,半掩的眼皮垂著,看不清眼睛裡的情緒,隆起的鼻骨線條順滑,像一座座小山,鼻尖呼出的熱氣在此刻格外明顯。
這張臉沒有什麼表情,似乎很頹靡,很灰敗,隻是在走著。
裴榆握緊了他冰冰涼的手指,跟他湊的近了些。
走了幾步她突然停住,“哥哥,我走不動了。”
梁遼這才有了反應,看著小人兒,“要我抱你嗎?”
小姑娘伸著手,仰起頭,十分配合,“要的,要的。”
梁遼彎腰把人抱了起來繼續走著。
裴榆順勢摟住梁遼的脖子,自己的臉貼在他的脖子上,“哥哥,我能看見了。”
少年聽著這話不自覺彎了彎唇,“是啊,你能看見了。”
小姑娘貼在他的耳廓,“謝謝哥哥不嫌我是麻煩精。”
“嗯,你平安快的地長大就算是報答我了。”
“哥哥今天也可以給我講故事嗎?”
“可以。想聽什麼?”
“哥哥講的我都喜歡。”
……
這一夜,隻有月亮見證了路上深深淺淺的腳印。
星星躲進雲層,月亮掛在半空中晃呀晃,漸漸迎來了曙光。
裴榆剛洗漱完,梁遼就買完早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