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翎隻停頓了短暫須臾,肅聲道“保大人。”
“是,奴才知道了。”
宮裡的趙穩婆此時出來是因為玄武帝親臨,她不敢直接造成一屍兩命,出來探口氣,也是給淑妃報個信。
淑妃和良妃互相看看,若是不能一屍兩命,那麼胎死腹中也是極好的。
殿內,端太尉送進宮的李穩婆,低聲安慰端皇後,“娘娘,您一定要撐住,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
青黛是個沒生過的年輕女子,焦急問道“李穩婆,娘娘真的情況這麼糟糕嗎?”
“是有些胎相不穩。”
李穩婆作為宮外人,氣勢上被宮裡穩婆壓住,也怕承擔責任,不敢多言。
趙穩婆快步進來,到床榻跟前,“皇後娘娘,您加油,皇上說了保大人,您會沒事的。”
端皇後一聽這話,嘶啞道“本宮的皇兒,一定要保他”
她使出全力,即便是死,也想把孩子生下來。
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嚎,在黑夜裡顯得格外淒慘。
盛熙顏腦海中不斷浮現自己生產那夜的情景。
昏迷之際,她聽到穩婆問,“王爺,王妃,二夫人難產,是保大人,還是孩子?”
。。。。。。
玄翎回過神,看盛熙顏似在發抖,上前拉她手,驚訝道“顏顏,你的手心怎麼全是冷汗?”
盛熙顏臉色煞白,兩眼一黑暈在他懷裡。
“顏顏!”
玄翎抱盛熙顏進了偏殿,“吳院判過來看診。”
吳院判急忙跟進去懸絲診脈。
“盛修媛怎麼忽然昏厥?”
“稟皇上,有可能是盛小主”
他支支吾吾,仿佛生怕緣由惹得龍顏不悅。
玄翎急問道“快說!”
“盛小主身體沒有任何問題,之所以暈倒,還有些氣血上湧,微臣鬥膽揣測是因為皇後娘娘生產的場景使她觸景生情,才會如此。”
玄翎回想剛才出麟德殿她的舉動,確實是有生產陰影的模樣。
“開一劑安神藥來。”
“是,皇上,皇上若是想盛小主快些醒來,就掐她人中試試。”
吳院判退出,玄翎手放在盛熙顏人中處,沒忍心掐,就讓她睡會兒,端皇後生產後醒來也好。
他就這樣盤腿坐在軟榻邊,抱她在懷裡。
許久,主殿裡傳來一聲孩子的哇哇哭聲。
門口淑妃和良妃同時臉色大變,怎麼孩子生下來了?
青黛跑出來,奔向偏殿,“啟稟皇上,皇後娘娘生了一個小公主。”
玄翎問道“皇後如何了?”
“娘娘精力耗儘,情況不太好。”
“讓幾個院判會診給皇後產後調理。”
“是,皇上。”
淑妃和良妃一聽是公主,心裡鬆了口氣,互相暗自笑笑。
到偏殿恭敬道“臣妾恭喜皇上,喜得小公主。”
玄翎抱起盛熙顏出景仁宮上了鑾駕。
福公公問“皇上,是去養心殿還是關雎宮?”
“關雎宮。”
“起,去關雎宮。”
回到關雎宮,玄翎剛把盛熙顏放到床榻上,她迷離中醒來。
“皇上,”
一看已經回了寢宮,“皇後娘娘生了嗎?”
“生了。”
玄翎接過梅香端進來的水,扶她起來喝。
盛熙顏問出一直的疑問,“是皇子還是公主?”
“是個公主。”
玄翎回答的很平靜。
盛熙顏點點頭,喝了口水,拉他低聲說“皇上,嬪妾有個疑問能和您說嗎?”
玄翎吩咐道“你們都退下,關上門。”
花夏和梅香關上殿門,在殿外候著。
“顏顏有什麼疑問?”
“皇上,嬪妾進宮後的一個月,去景仁宮拜見皇後娘娘,當時她有四個多月的身孕,嬪妾診脈感覺是個女兒的脈象,可後來聽宮裡的人都說皇後娘娘懷的是皇子,嬪妾便沒敢說。”
玄翎道“王院判一直給皇後診平安脈,他當時講皇後懷的是皇子,所以大家都認為是皇子。”
就連他也一直以為是皇子,可居然不是,心中即刻想到一個人,這是皇太後的手筆。
她故意放出端皇後所懷皇子的消息,為的是讓眾妃子暗害皇後,從而扶她的人上鳳位。
盛熙顏看玄翎在沉思,思索這是一個嚴絲合縫的陰謀,還沒法找茬,因為把脈判斷男女確實不是百分百準確。
“皇上,好在皇後娘娘和小公主都沒事。”
玄翎喝了她剛才喝過的半盞水,竟說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話。
“顏顏,你當初沒有說出皇後懷的是公主,足以說明你是有政治敏銳度的,這很好。”
玄翎很清楚自己奪回政權後,隻剩下兩方勢力獨大,一個是太後一派,身後是馮宰相和幾個侯爵,另一個是端太尉一派,而他一直在用這兩派相互製衡。
盛熙顏用心揣摩他的話,隱隱能明白其中的含義。
她還是一個沒有勢力的小妃子,無法和有勢力的派係爭鬥,唯有明哲保身,不要被哪一方利用,不然會淪為雙方廝殺的犧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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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顏隻聽皇上的話,熙顏的主子隻有皇上一人。”
盛熙顏拉住玄翎的手,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目光充滿依賴,因為在這世上,唯有他是她的避風港,他是她的天。
玄翎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龐,溫柔地問“剛才在景仁宮裡,你是否觸景生情了?不妨跟朕說一說,這樣才能邁過心中的那道坎。”
盛熙顏的眼神閃爍不定,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這段痛苦的經曆,她甚至沒有對自己的母親和兄嫂提起過,因為不願他們也跟著傷心難過。
搖了搖頭,聲音哽咽“不……不說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她的眼眶逐漸泛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似乎隨時都會滑落下來。
玄翎伸出雙手,輕輕地將她的臉頰捧起,溫暖而堅定的目光注視著她。
“顏顏,你不信朕嗎?今天聽你說女人生產就像走一趟鬼門關,你知道朕最先想到的是什麼嗎?是你。朕想,你生將將的時候,肯定經曆了艱辛磨難,甚至情況非常危急,以至於給你留下了如此深刻的陰影,對嗎?”
盛熙顏微微頷首,眼中滿是委屈與哀傷。
晶瑩剔透的淚珠如同斷了線的珍珠般,從眼角簌簌瀝瀝地滾落而下,滴落在玄翎的手上,讓他心疼不已。
“嬪妾是早產,疼了一天一夜,穩婆問保大人還是保孩子,鄂王爺和王妃斬釘截鐵,‘保小孩,一定要保小孩。’
嬪妾也疼愛自己懷胎十月的孩子,拚命也要把他生下來,可心裡控製不住的難過,沒有人心疼我,我的生和死沒有人在乎,如果那夜我死了,他們會輕輕鬆鬆卷個席子把我的屍首扔回盛家。”
玄翎的心瞬間被撕裂般的疼痛籠罩,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