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姐?”
薄異輕輕推開了門。一股濃鬱的熏香氣味撲麵而來。
閣樓的房間不大,布局倒是十分精巧。房間內的家具大多都是用紅木所製,上麵雕刻著繁複的花鳥圖案;正對大門的就是一張紅木圓桌,上麵擺放著的銅製油燈還跳躍著不穩定的火焰;一張帶著模糊銅鏡的梳妝台擺放在緊緊關閉的小窗邊,上麵放著木梳、脂粉盒等梳妝打扮的用具;一張雕花木床置於房間的最左側,占據了房間內絕大多數的空間;大約是因為好事將近的原因,床上鋪著的被褥床單也全部都是紅色的,一眼望去,滿目鮮紅。
或許是因為這個閣樓鮮少會有外人上來的原因,床和大門之間也沒有用屏風隔絕開來;以至於薄異一眼就透過了床幃上掛著的暗紅色薄紗,隱隱看到了正躺在床榻之上,一動不動的那個身影。
不太對勁……
薄異將手裡的木盒子放在了紅木圓桌上,小心地朝著雕花木床的方向走了過去。
“王小姐?”他輕聲叫著。
床上的人還是一動不動。
“王小姐,我是受康府委托,來送喜服的——”未說完的話隨著薄異輕輕掀開了床幃的動作,卡在了他的嘴邊——
床上躺著的根本不是什麼王小姐,而是一個紙人。
那是一個製作十分精巧的、栩栩如生的紙人它的身軀曲線柔美,側躺在床上的姿態優雅而慵懶。它一手托著自己的腦袋,一手鬆鬆地垂在身體的一側。由細長紙條編成的黑色長發散落在紅色的枕邊,隻有幾縷頑皮地垂落在臉頰旁;它的麵容繪製得極為精致,儘管雙眸輕閉,麵色慘白,但還是能從眉眼間隱隱看出寧靜安詳,十分活靈活現。
薄異小心翼翼地對著紙人檢查了一下,確認了這個紙人的製作材料就是普通的紙張和竹條,空心的內裡也沒有填入什麼奇奇怪怪的填充物後,這才慢吞吞地直起了身子。
看來,這就是一個普通的紙——
“滴答。”
一滴紅色的、粘稠的液體忽然落在了紙人慘白的臉上。大約是因為紙人是用防水的材料製作的,那滴紅色的液體很快就沿著紙人的臉滑落,瞬間沒入了紅色的枕頭中,沒有在紙人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紅色的枕頭……薄異頓了一秒,然後慢慢地伸出了手,用指尖輕輕觸碰了一下紙人手臂下的紅色軟枕——
是濕的。
薄異看了一眼自己僅僅隻是觸碰、就染得一片通紅的指尖,然後慢慢地抬起了頭。
一張扭曲的、慘白的臉對上了他的視線——
一個女子被倒吊在床頂。紅色的薄紗深深地嵌進了她的四肢,整個人都呈現出一種扭曲的姿態。她的眼睛瞪得老大,瞳孔已經完全擴散,眼白中密密麻麻地布滿了血絲,裡麵滿是近乎絕望的掙紮;而在她的脖子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橫在她纖細的脖子上。
“啪嗒。”
一滴血液從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緩緩滴下,落在了薄異揚起的臉上。
……
片刻之後,薄異小心地將王小姐的屍體擺在了床上。
她身上緊緊捆著的“繩子”已經被薄異切斷,但是已經被徹底扭曲的四肢卻無法再複原。薄異彎下腰,仔細地檢查著屍體。
已經完全變得粘稠的血液、僵硬的四肢、幾乎已經被完全浸濕的床單被褥……無一不提示著他,王小姐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了。
正當薄異從雕花木床前直起身子,準備拿紅木圓桌上的茶壺、衝洗手上沾染到的血液的時候,突然,房間的大門猛地被人推開了。
“女兒!”
“我的女兒!”
米鋪的王老板突然從大門口衝了進來。
一進入房間,他就目標十分明確地、徑直衝到了雕花木床前,“啊啊啊——”他瞪著眼睛看著床上四肢扭曲的王小姐,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發出了悲痛的怒吼,“是誰!?是誰殺了我的女兒!?”
“女兒啊!女兒啊!我的女兒啊!”王老板猛地一下撲倒在了床邊,雙手伸出似乎是想抱住王小姐的身體,卻因為某種原因,兩隻手隻是在空中顫抖著,遲遲不敢下落。
“我的女兒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啊!”他拍著床板開始呼天搶地,大聲地哭嚎著,“你就這樣走了,我這個父親該怎麼辦呀啊我的女兒啊……”
薄異默默地後退了一步,給王老板騰出表演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