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齊玉第一次打他,甚至如此嚴厲的責罵他。
“忘了過去?父親一生儒雅清廉,母親慈愛純善,他們那般好,卻被汙蔑為叛臣賊子,斬首示眾,全家上下,乳娘,忠心耿耿的家仆,幾十口子全被殺頭,血把地都染成了紅色,我們是怎麼活下來的,你忘了嗎?”
“我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苟活到現在,你忘了嗎?你現在跟我說忘了過去吧,逃走吧?顧懷風!你當懷玉太久了,是不是忘了自己到底叫什麼?”
他們父姓顧,齊玉本名顧齊笙,懷玉本名顧懷風!
隻是他們從8年前家道中落,便不再叫這個名字,閉口不提,權當顧家兩位少爺都死了,世間隻有齊玉和懷玉。
懷玉自此之後,不敢再提一句離開的事,默默的隱忍一切,聽從齊玉的安排。
如今,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將軍對他們很好,甚至願意幫他們查明真相,為父母平反。
可他卻覺得落寞,離央似乎真的如他所願,不再叫他侍寢,甚至不再拿他當一個侍郎,而是保持著淡淡的距離。
可他看著齊玉和離央在一起親密笑鬨,齊玉侍寢,溫柔的拉離央的手,為她整理衣服,他覺得自己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堵得難受。
他想著,再一次愣住,手中的墊子一鬆,竟然順著溪流滑了出去。
懷玉一怔,下意識跳下了河去追那個墊子,他跑出好一段,才把墊子抓住,胸口下的衣服全部濕透。
他有些狼狽的朝著岸上爬去,河邊布滿了青苔,濕滑異常,根本踩不住,懷玉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最後用力一蹬想直接衝上岸,結果腳下一滑,整個人再次朝後仰去。
他隻覺得自己手腕一緊,一個有力的手掌拉住了他,將他拽了上來。
他抬頭望去,竟然是蕭泊,他以為的那個人並沒有出現。
他眸子中滑過一絲失落,垂眸淡淡的說道
“多謝蕭副將。”
蕭泊看他渾身的衣服都濕透了,不禁擰了擰眉頭
“懷玉公子,快些回去換衣服吧,免得惹上風寒,這裡不比皇城,染了病,可不好醫治。”
懷玉怔怔的嗯了一聲,朝他們的馬車走去,此時齊玉有些焦急的跑過來,仔細打量著懷玉,低聲道
“懷玉,受傷了嗎?”
懷玉搖了搖頭,低頭垂目,情緒顯得有些低落,一直不說話。
齊玉有些疑惑,眸子微微眯起,他最了解自己的弟弟,自然看出他有心事。
但齊玉並未逼問,而是將他朝著馬車拽去。
懷玉在馬車上換了乾淨的衣服,齊玉遞過去一杯熱茶,聲音溫潤的問道
“你有心事?”
懷玉一愣,喝了一口茶,嘴硬道
“沒有!”
齊玉歎氣,寵溺的一笑
“你小子,我還不了解,有事說便是了,難道是長大了,多了心事,現在連我這兄長也要瞞著了?”
懷玉沉默,不說話。
齊玉看他板著臉,倔強的不肯開口,知道再是逼問也無用。
這孩子有時候耿直又倔強,他不想說,自然就不會開口。
兩人正沉默,就聽到離央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伴隨著說話,馬車的門簾已經被掀開。
“懷玉,你怎麼掉河裡去了?人沒事吧?”
隨著離央進來,懷玉猛地抬頭盯著她,微微抿著唇,表情有一絲難看。
齊玉一怔,似乎立刻明白了懷玉的心思。
懷玉莫不是因為將軍最近冷落了他,所以心情不好?
齊玉眼神微微暗了一些,緩緩起身,對著雲起說道
“將軍,我有點事,你與懷玉先說。”
他說罷,已經站起身下了馬車,雲起一臉懵,但隨即也沒說什麼,走到了懷玉跟前坐下,低聲道
“你沒事吧?”
懷玉垂眸,似是鬨彆扭般沉默,不答話,也不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