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那份抄錄的名單,潦草的字跡如野馬奔放般於白紙之上馳騁。方正皺了皺眉頭,大致也猜想到李裕財不可能自己親自動手,這名單多半是他的下屬抄寫的,而那鋼鐵廠的普通工人能寫的了字就已經不錯了。
能有一份名單其實已經不錯了……
方正安慰自己,然後努力地閱讀起來。
名單的第一列全是一些人名,他大致掃了一眼,從那些姓氏來看,似乎都是附近村莊的村民,其中還有幾個和他一樣是方姓的工人,不過大部分他都沒有印象,他們早在方正記事前就去世了。
不過,這些工人的死因倒是蹊蹺。基本都是意外被卷入機器裡被絞死、燒死,死無全屍……
如果說一個兩個倒還能理解,但基本全是這樣,難免會引起懷疑。難不成他們是達克尼斯殺死的?這不合理啊,這樣大規模的殺人,達克尼斯一定會被發現的吧?
方正繼續往後翻閱,心臟忽然間停頓了一下。一個讓他無比熟悉的名字映入眼簾……
他去往的方家塚的墓地上,父親的墓碑上,他每次都能看到的那個名字,此時就如同他那冰冷的屍體般靜靜地躺在紙上——方森!
似乎是帶著一股極強的怨念,他如饑似渴地向名字後麵的死因看去,他想要看到那裡的"夏語字"寫的是與之前不同的內容,他無法接受父親真的被謀殺在了這個鋼鐵廠之中!
可現實卻如同冰冷刺骨的冷水澆滅了他希望的火種。
"死因在工作中不慎掉入大型機器中,被絞成肉泥……"
方正回憶起小時候與母親得知這個消息之時,他們的確連一具屍體也沒收到……
紙上的文字敷衍而潦草,如同史書上潦潦寫儘的普通人的一生。方正可以幻想到父親臨死前的那幅場景,身旁幾十個赤膊大漢揮灑汗水推動機器,而他與幾個工人則是在最靠近那機器"刀口"的地方工作,也許是不慎,他被卷入其中……
略微冷靜之後,方正克製住自己極端的怒火,比起已經失去了的,現在還保留的更加重要。他的身後,有母親,有村子等著他守護,此刻多浪費一點時間,村子就會多一分危險。
也許是發現了方正情緒的略微變化,方圓兩人也猜到了這些,隻是靜默等待,沒有打擾方正。
一小會兒之後,方正才緩緩開口說道"安然、元寶你們看。"說罷他快速翻閱起手中的名單簿,另一隻手劃過右邊一欄的死因。
"這些工人幾乎都是死於意外……"
安然點了點頭,說道"的確可疑,這麼多年,除卻因為各種理由離職的工人外,居然還有這麼多人死於工廠的意外,而且死因還出奇的一致……"
這不是有鬼又是什麼?
方正又思索起來,他搞不懂一個普通的白楊鋼鐵廠要製造這麼工人意外身死有何意義。難不成要減少成本?可真要減少成本,直接大幅度裁員不就行了。
會和超凡有關嗎?可白楊鋼鐵廠除了達克尼斯根本就不該有其他超凡者啊,不然達克尼斯怎麼會冒風險在那裡休養生息?
"反正那個工廠離驛站不遠,我們等會兒先去驛站看看,順便去轉轉那個工廠吧?"方圓提議道。
方正點頭同意道"可以,不過,我們不能太頻繁去那裡了。太頻繁的話,一定會引起達克尼斯的關注的。"
方正將那份名單放入麻衣襯衫的大口袋中,隨即跟上方圓的腳步一同前往驛站。雖然他並不清楚達克尼斯作為高階超凡是否具備"感應"一類的能力,能夠在一定範圍內感受到帶有超凡的氣息。但他又一思考,畢竟長久以來,似乎達克尼斯都沒有發覺地下室和那黑皮小冊子的秘密,而這多半是源於那黑皮小書的"屏蔽"能力吧。
而此時他略一回想,腦海裡瞬間浮現出那份名單上的所有字跡,這似乎也是魔藥學家的能力?記憶力與學習力的極大提升。
方正嗬嗬一笑,這種能力要是在他上學時獲得倒還不錯,但對於處理眼下的問題來說,似乎沒有太多的幫助啊……
一處略顯平坦的土地上,一個方型建築拔地而起,其四周幾乎看不到一點雜草,與百米外的枝葉繁茂形成鮮明的對比。方正猜測,多半是有人定期處理這些雜草。
而那方型建築四麵通路,每一麵都敞開大門,且門前懸掛高高的旗幟,上麵紅底白字赫然用夏語寫著"驛站"兩字,即便在幾百米之外也能清晰看得清楚。
驛站外的牆壁與大門兩側設有馬棚,馬棚下幾隻肥碩壯美的棕色駿馬被攔在籬笆裡休息,上麵的門牌寫著序號,這是為了防備馬匹弄混。而馬棚外,幾隻瘦弱的騾子則被灑落在外,它們癡癡望著籬笆之內大快朵頤的駿馬羨慕至極……
驛站建得隨意,遠比城內那些驛站寒磣、逼聳得多,等到方正三人走進了驛站,發現隻有寥寥幾人,更加顯示了荒野之外驛站的荒涼。估計要不是民產黨改革,這荒野中的驛站活兒少還領"皇餉",根本沒人願意來這裡。而往來荒野與城市的驛使也大多是荒野外人,或者是城內混不下去的驛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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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台的位置坐著一個慵懶的年輕人,他蓄著一頭時下流行的長卷發,身著白色寬鬆式襯衣,睡眼惺忪地看向三人。隨後,伸出一隻白皙而瘦如木柴的手臂,指了指一旁那一堆堆砌如垃圾的信件。
他不耐煩地說道"鄉下人,你們自己去找吧……"隨後便倒了下去,枕靠手臂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