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頭還疼嗎?"安然攙扶著方正與方圓,關心道,"我說你們兩個,不要每次都擅作主張嘛?這次要不是阿旺叔想到用火藥炸斷承重柱,你們就危險了!"
方正頭暈目眩,剛從那爆炸中逃脫就跟隨大部隊小步跑起來,他的身體幾乎到達極限了。好在,他們一路前進沒有在後麵計劃的一些搜索屋內逗留。經此意外,巨大的響聲一定會驚擾到其他超凡生物,為了不冒險,阿旺叔等人提議直接回藥鋪。
見眾人趕路許久,已經有些疲勞,而且四周寂靜無聲沒有危險氣息。阿旺叔提議讓大家在附近稍作調整,他扛著獵槍在附近巡邏起來。
方正三人靠在路邊的廢墟,喘起氣來。曠野遠方的天際上凝聚了一團巨大的黑色烏雲,四周的氣流向那中心彙聚,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龍卷風。寒風呼嘯,有雨點飄過,晴天頓時成了陰天。方正詫異,剛才似乎就是因為這突然的龍卷風,人麵蜘蛛才被驚醒的。不過,既然出現在曠野之外,想必是與那些超凡生物有關了。
龍卷風呼嘯,占據了整個天空,村子裡的一些石頭廢料被卷入高空中,巨大圓形氣流攪碎著一切,如同吞天噬地的猛獸。龍卷風不斷地向著太齊村接近,令人心頭一緊。不過,好在它速度並不快,要是他們抓緊時間,大概還是能在龍卷風到達前回到藥鋪裡。
青竹劍陣應該能對付這龍卷風的吧?方正擔憂,不過仔細想想,那青竹劍氣剛勁無比,如果足夠多,恐怕也能組成一個更大的龍卷風吧。大概是不怕的,何況還有那錦囊……
方正安慰自己,隨即好奇地開啟靈視往龍卷風方向看去。在龍卷風之中許多"靈視之球"出現,像一個個玻璃珠陷入洞穴之中。方正清楚,這些都是往曠野之外逃跑的村民,他們被卷入龍卷風中,在高壓下多半會被攪碎。他遺憾歎氣,也許其中還有他相識已久的夥伴,但自己終究幫不了他們。
不過,再仔細看,龍卷風中似乎還有著幾道黑色的身影,"黑色"在神秘學中象征"未知"。未知生物也被卷入龍卷風之中,難不成超凡生物交戰了?
方正猜想起來,也許這龍卷風就是某個超凡生物的能力,而龍卷風還卷入了其他的與其爭鬥超凡生物。
龍卷風內,不時有低吼傳來,黑色烈焰在其中翻湧,更有雷霆在其中閃爍,宛如神跡般讓人瞠目結舌。村內中心區域的幾條巨獸也在其麵前失了顏色,不禁暫時放下手中爭鬥,審視起曠野之外的這場盛大景觀。
颶風無堅不摧如同削鐵如泥的刀刃,許多零星的屍塊殘片像煙花墜落一樣落在方正幾人的身旁,上麵還冒著黑煙,傷口平齊,令人心悸。一些奇蟲被切割成碎片,隻剩下腦袋,狠狠墜落下來。它們的甲胄深深凹陷下去,傷口處被鋸齒摩擦血液滲出,死狀慘烈。連奇蟲的甲胄都可輕鬆破開,這威力可想而知,要是凡人被卷入龍卷風中,恐怕會被攪成肉泥啊……
方正感慨,心中一陣陰霾。他隱隱覺得危險,即便這龍卷風遠在村子之外,短時間內傷不了他們。他又看了看剛救下的一家三口,他們依舊昏迷不醒,但凸起的肚子讓人止不住擔憂。
他吃力地爬了起來,建議道"諸位,我們前有狼後有虎。我建議我們還是抓緊時間回藥鋪吧,至於我和元寶的傷勢……已經好了大半了,不必為我們擔心。"
方正明白搜救小隊主要還是為了他們兩人而提出休息的,但是,此時必須采取最為穩妥的策略,否則全隊覆滅是極有可能的!
眾人皆同意,他們決定逃過後續路線的房屋,直接返回藥鋪。此行物資搜索雖不說是充分,但大家節約些應付幾日應該是沒有問題的。至於水源,方正並不擔心,藥鋪後院裡就有一口水井。所以,當務之急便是抓緊時間趕到藥鋪確保眾人的安全。
可他們剛踏上旅程,身後忽然間傳來了怒吼聲。那股聲音夾帶著地麵的震顫,讓眾人心頭一緊。一股極端的危機感湧上方正心頭,他回頭竟意外發現在他們身後的幾百米處,那隻巨大的人麵蜘蛛此刻發狂般向他們奔來!
"跑!是那人麵蜘蛛!"方正提示著大家,他拉起方圓與安然便向前跑去。幾位老獵人背著昏睡的幸存者一家向前飛奔,剩下的手持獵槍的阿旺叔幾個瘋狂向那人麵蜘蛛開槍,顧不上這動靜會不會引來其他超凡生物了!
方正感到一些意外,人麵蜘蛛被死死壓在廢墟之下居然還有爬出來到手段,而且脫離之後能迅速找到他們的位置,足以說明這家夥的不凡!而且在平地,他的速度不凡,即便太齊村村民體魄強大動作迅速,但也被其輕易追趕上了。方正清楚,獵槍拖得了一時,但遲早也會被追上!
正當他思考該如何破局之際,幾聲慘叫襲來——"啊——"
方正扭頭向身旁幾人看去,那幾位背著剛被營救的幸存者的老獵人腹部被刺穿一個大洞,一隻潔白如玉的觸手沾染血跡從前麵透出!幾位老獵人撲倒在地,麵目猙獰可怖,難以忍受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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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們三人背上的腹部腫大的一家三口此刻正虛弱地睜開眼睛,嘴角不停地滲血。他們的肚子像是皮球爆炸般,伴隨"噗嗤聲"炸開,內臟流了一地!而在血色的內臟裡麵,一隻嬰兒般幼小的潔白如玉的蜘蛛從裡跳出來,開始撕咬地上的老獵人與生出他們的"人類母親"。
方正這時才明白了一切,原來這一家三口沒有被直接吃掉是因為人麵蜘蛛要用他們產卵!人類的內臟裡有充足的養分與合適的溫度,它們一直在裡麵等待時機,等待時機吃掉"生下"他們的人類!
方正開啟靈視,果然看見了那幾隻潔白的幼小蜘蛛如同"嬰兒"般的臉頰上有著與人麵蜘蛛相連的一根隱約難以觀察的黑線!所以人麵蜘蛛才能追蹤他們,不迷失方向!
方正懊惱萬分,他原本不該去救這幾個人的!這樣老獵人他們也不會被貫穿腹部了!
他往回奔跑想要救起那幾個被壓在身下等待死亡的老獵人,也是為自己贖罪。可,一股巨大的力量拉著他向前,他回頭看去,才發現是阿旺叔正拖著他往前跑。阿旺叔目光冷冽,似乎這一切與他都沒有關係,他一手持槍,一手拖著方正跑在隊伍最後頭,隔幾米就回頭向追來的人麵蜘蛛開一槍。
他清楚,獵槍的子彈無法對這人麵蜘蛛造成有效的傷害,所以他隻精準打擊在人麵蜘蛛行動的腿上,減緩它的速度。等到方正清晰認識自己已經徹底救不了幾位老獵人的時候,他恢複冷靜主動往前拚命奔跑,不拖累阿旺叔。
阿旺叔回身向幾位正被蜘蛛幼崽啃食的老獵人開槍,頓時巨大的爆皮聲浪襲來,將它們掩埋在火光之下,屍體碎削灑落一地。而那人麵蜘蛛被爆炸殃及也是摔倒在地,見子嗣死亡,怒吼一聲,更加拚命地往阿旺叔奔來!
方正驚訝,他明白阿旺叔一定知道在那幾位老獵人身上存有火藥,而且人麵蜘蛛幼崽盔甲未成防禦力極低,故借此引爆了它們。他驚歎於阿旺叔卓越的戰鬥天賦,但同時震驚於其冷靜與冷血。方正此刻依舊愧疚無比,剛才還失智去送死,還好有阿旺叔攔下他。
可,現在沒有了負擔的人麵蜘蛛如履平地,他們又該如何脫險?
阿旺叔扭頭,他向著另一個方向跑去。那人麵蜘蛛愣了一下,還是向著大部隊方向跑去!它知道雖然這殺它子嗣的家夥可惡,但他畢竟隻是一人,不能因小失大。何況,先將其夥伴殺掉,再慢慢找他,失去了同伴,想必他又不過是甕中之鱉。
方正驚訝,原來阿旺叔選擇讓這人麵蜘蛛做選擇題!一直層層篩選,看它究竟會選擇誰!可這樣,不就一定會有人死嗎?
方正收拾好悲傷與內疚,他帶著方圓與安然兩人向大部隊與阿旺叔不同的方向奔跑。而在三人與更多人的選擇中,這人麵蜘蛛依舊選擇了多人。而它也意識到這群狡猾的家夥在給他出選擇題,不禁加快了速度。
前方奔跑的人自然清楚後麵發生了什麼,一些人也模仿他們帶著負罪感跑開了。畢竟,大家都是人,都有要保護的家人,都懼死向生,誰又敢說自己是高尚的能犧牲自己的人?
最後是個二選一的局麵,人麵蜘蛛憤怒無比,知道會發生什麼,可它卻沒有任何辦法!好在這群狡猾的人類方向不同,逐個擊破也更為輕鬆了。最後兩人,一人是運氣最差的一位少年,他每一次脫離隊伍,都恰好撞上了人麵蜘蛛的選擇。這時,即便他丟掉背著的糧食,依舊馬上將被人麵蜘蛛追上!他想要選擇離開,而且必須比身旁那人更早,讓人麵蜘蛛做二選一的決策,不過似乎二選一大概率也是他……他苦笑起來,自己與這蜘蛛怪還頗有緣分,但還是賭一把吧。
他正要往旁邊的小路跑去,身旁那人卻放緩了腳步。這少年懵了,在一刹那間便明白了一切,那個名為"方文"的哥哥似乎從來沒有變過道,他想要用自己的死換大家平安無事!這少年感激流淚,在心中為方文祈禱、致謝,試圖以此來消除心中的愧疚。
方文停下腳步,此刻間,對死亡的恐懼讓他不停顫抖,但一心求死的心卻使他強擠笑容。他想要笑著赴死,可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人麵蜘蛛頭上的俊美男人的麵容嗬嗬一笑,一隻觸手毫不猶豫落下,雖然它喜歡吃活人,但為了確保沒有意外,這"送死"的家夥沒有在騙它,還是選擇穩妥地先殺掉他。
方正在另一條小路上,早已洞悉了一切,但還是忍不住悲傷起來。因為他自己也毫無辦法啊……
"嘭!"
名為希望的一刹那,一個鏗鏘的聲音呼喚著方文心中對生的渴望——"活下去!你根本不想死!為你母親,活下去!"路口幾米之外,一個臉上兩條刀疤,嘴裡叼著一根未點燃煙頭的男人說道。他雙手持槍,對準了人麵蜘蛛落下的那隻腳。
而在這一瞬間,方文失去了笑容,他要選擇活著!他不想違背本心,違背生物本能對生的渴望,也許是他高估了自己,他從來不是一個舍己為人的人。但,他也絕對不想做一個虛偽假裝高尚的人。也許,像阿旺叔說的那樣,自己應該活著,即便是苟活也要活著……為了自己?也為了母親吧……
方文拚命地向前奔跑,眼眶裡流淌下無儘的眼淚。他原本以為自己身為醫者,能舍己為人,但,對死亡的恐懼超越了高尚的渴望。所以他逃跑,讓阿旺叔麵對這一切。
"唉——愚昧的人啊……高尚與奉獻,都是建立在活著的基礎之上的啊……"阿旺叔將那根從未點燃的煙點燃,無奈苦笑一下,"一直舍不得抽,現在終於有機會了……"
他猛吸一口,大笑起來。此時,天空瓢起來小雨,像是風暴之後天空的歎息,雨點澆滅了那支煙頭。阿旺叔遺憾歎氣,將那根煙小心地保存好放進自己的口袋裡。
他端起了獵槍,槍口對準眼前的龐然巨物,眼神犀利而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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