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寒風刮過臉頰，帶著刺骨的冰涼。向來不懼嚴寒的我此刻竟有些不經寒意。直到一股溫熱貼上我的手背，寒意才稍顯退卻。
宋筱筱牽住了我的手，更確切地說，是抓住我的手。她站在我身邊，輕輕喚我:“陸然哥。”像是在給我加油打氣。
這一幕似乎也感染了顧悅靈，原本站在稍遠處的她也朝我靠了過來，和宋筱筱一左一右把我護在中間。
“你們是我的左右護法嗎？”我打趣說。
顧悅靈溫婉地笑了笑，說:“就是缺點趁手的武器。”宋筱筱則沒有評論，她隻是盯著小區門口的車流，用力抓緊我的手——真的好用力，甚至她的指甲已經掐入我的肉裡。
“來了。”
隨著宋筱筱的提醒，我看向不遠處一輛緩緩駛來的保姆車。那應該就是宋昕妤的保姆車了。
保姆車穩穩地停在了我們麵前。隨著電動車門徐徐打開，車內的景象慢慢顯露出來。一想到即將和宋昕妤麵對麵，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坐在車門那一排的人，並不是她。
一個熟悉的麵孔和我打了個照麵，然後試圖攙扶著坐在他身邊的陸漓從車上下來。他正是之前在酒店撞見和陸漓在一起的男生。
宋筱筱像是鬆了口氣，在看到車裡的情景後，鬆開了我的手。我和顧悅靈則幾乎是同時皺著眉頭迎上去接住了陸漓，刻意把男生從陸漓身邊隔開。陸漓一身酒氣，耷拉著眼皮，偶爾睜眼迷離地看向我或者顧悅靈，像是想要說點什麼，卻根本聽不清。她身上的衣服明顯還粘著穢物，一看就是嘔吐過。她這模樣，應該是醉得很徹底了。
男生大約是發覺了我表現出來的些許怒意，有些拘謹地向我解釋說:“叔叔，陸漓喝多了，昕妤姐好心用保姆車送她回家，我不放心陸漓，所以跟著過來了。”
我點點頭，對他說:“好，謝謝。”然後不客氣地下逐客令:“人送到了。你也回去吧。”
男生有些不舍地看了陸漓一眼，礙於我和顧悅靈全方位地護住了陸漓，讓他找不出留下來的借口，隻能悻悻地坐回保姆車。保姆車關上電動車門，隨後打著左閃光燈，起步緩緩離開。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保姆車遠去的背影。心想，難道宋昕妤沒在車裡嗎？還是說，她其實就在車裡，坐在最後一排，隻是不肯與我打個照麵？
“陸然哥。”宋筱筱像是讀出了我視線中的失意，她上前來拍了拍我，“陸漓就交給我們吧。我們先把陸漓帶回去，換身衣服，順便擦擦身子什麼的。你跟著我們一起反而不方便，要不你先在院子裡逛逛，等我們忙完再回去也不遲。”說著，她替我攙扶住陸漓。
我明白宋筱筱是在製造機會讓我一個人靜靜，而且她給的理由也算是合情合理，加上顧悅靈也讚同宋筱筱的建議，我便順了她們的好意。
“那陸漓就拜托你們了。”
“放心吧。”
就這麼，宋筱筱和顧悅靈帶著陸漓先回了家。而我一個人站在小區門口，吹著冷冷的夜風，直到她們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儘頭。
既然要靜一靜，去哪裡靜一靜呢？
我在心裡嘲笑自己竟然真有這種想法。有什麼好靜一靜的？就因為好不容易燃起了再會麵的希望，最後沒能實現，就破防了？好像不太至於。倒不如說，我該如釋重負才對。畢竟，自己並沒有想好，該怎麼再和宋昕妤麵對麵。
罷了，既然她們讓我獨處，也享受一下獨處的樂趣吧。想到這裡，久違地，我決定買根煙來抽。
小區門口就有家便利店賣煙，平日裡都是半夜才關門，可我走到店裡的時候，店裡已經鎖門了，門口還掛著一塊牌子，寫著春節期間晚八點關門。我隻能順著街道繼續往前走，試圖尋找到還在營業的店鋪。
走了一會兒，腦海中猛地閃過一個念頭——說到賣煙，那家酒店附近不就有麼！
恰好酒店離我現在的位置也不遠，我一路小跑，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
再一次邁進酒店的大門，心裡頗有感觸。細細想來，自己已經是第三次來這個地方，每次來這裡的理由都很奇怪，經曆也離奇，就像是冥冥中有詭計之神的安排一般。
這一次，應該不會再有什麼意外了吧？
剛這麼想，略微一走神，我差點和迎麵走來的人撞上。
“對不起……”我下意識地道歉，一邊觀察來人。對方一身寬鬆的衣服卻遮不住苗條的身材，能看出大約是個年輕女生。隻是她整個頭被帽子、墨鏡還有黑色口罩遮住了大半，看不出長相。
“陸然？”
隔著口罩，對方的聲音卻依然刺穿了我的耳膜，直入全身的毛細血管。這個聲音，我太熟悉了。縱使它千變萬化，可以是甜蜜時的溫柔細語，可以是生氣時的暴風驟雨，還可以是舞台上的婉轉動聽，但我仍能第一時間分辨出那是宋昕妤的聲音。
瞬間，我全身的腎上腺素都在亂竄。
她怎麼會在這裡？
伴隨著我驚訝的眼神，心中的疑問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但宋昕妤卻阻止了我，用手指做了個噤聲得手勢，並示意我換個地方說話。
我意識大約是清醒的，但大腦多半是朦朦朧朧的。稀裡糊塗地，我就跟著宋昕妤上了酒店的電梯，去到了最頂層，然後進了一間豪華套房。等我回過神來意識到這是宋昕妤房間的時候，自己已經坐到了她房間的沙發上。
隻見宋昕妤把房間反鎖，緩緩摘下帽子、墨鏡和口罩，露出她那張未施粉黛的素顏。許久未見，她的素顏依然還是記憶中的模樣——並不是聚光燈下全妝時的那讓人倍感陌生的魅惑模樣，而是透著那種鄰家女孩恬靜的姣好麵容。非要說有什麼變化的話，歲月在她的臉上徒添了一分可能隻有我才能發覺的憔悴。
“陸然？”
宋昕妤出聲叫我，語氣中帶著一絲防備。
我不禁慌亂起來。自己剛才盯著她看的樣子，肯定又呆又蠢。
宋昕妤，在你看來，我一定像是個傻瓜吧？也許，我就是個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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