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宋家，回到陸漓家，雖然不過是走到對門，我的腳步卻像是走過了千山萬水那般沉重。
陸漓還在沙發上睡著，安穩地睡著。而我的懷中，抱著那個藏著她身世的盒子，似有千斤重。
看著她恬靜的睡臉，我思緒萬千。
我要告訴她嗎？告訴她以後，她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打破她安穩的情緒？會不會對她造成又一次的傷害？
不知怎地，那天陸漓在國道上看過車禍時的過呼吸的情形又浮上心頭。一想到她受到刺激時的反應，我的內心就多了一分對告訴她真相的抗拒。
此時此刻，在這間客廳裡，雖然隻有我和陸漓兩個人，但我總覺得，那個人也與我同在——客廳的牆上掛著我哥的照片，他表情平靜地看著我，就像是他活了過來。
大哥，如果你還活著，你會告訴陸漓嗎？不，你不會。你把這個秘密鎖到宋伯家，就是為了不讓陸漓發現。大哥走後，宋伯幫他把這個秘密又守了十年，現在，是該由我來守了。如果要給這個秘密加個期限，那就……永遠吧。
我在心裡做了決定。我相信，這也是我哥的意願。
於是，趁著陸漓還在熟睡，我把裝著文件的盒子藏進了我的行李包裡最隱秘的隔層。我已經想好了，等回宋州以後，我就把它藏到廠庫街工作室的文件櫃裡——那是陸漓最不可能接觸的地方。
藏好文件後，我頗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宿醉再加上感冒的緣故，身體本來就比較虛弱，一放鬆下來就更加疲倦。我一頭紮進房間，昏昏睡去。
迷迷糊糊之間，有人在搖晃我的身體。
一睜眼，陸漓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就在我的床邊。
“陸漓，怎麼了？”
“陸然，我都知道了。”
我震驚地看著陸漓，隻見她的手中捧著一個盒子——正是我藏到行李包夾層的那個盒子。
“你怎麼會？”我大驚失色。按理說，我藏在我的行李包裡，外麵還有內衣打掩護，她是不應該能發現的呀？
“本來隻是收拾行李的時候發現我的行李箱裝不下了，看到你的包好像沒裝滿，就想著往你的包裡裝一些……結果不小心，就翻到了……”
……早知道就該包裝滿的。我心裡後悔死了。
“陸漓，你聽我說，這其實……”我拚命設法補救，“其實是我逗你玩呢！”
“……”
“真的！我找人特地做的這些假文件，是想要捉弄一下你，本來是想等到愚人節才拿出來的，沒想到被你提前發現了。”
陸漓破涕為笑。
她信了嗎？也太好騙了吧？
“陸然，你真的還把我當小孩子嗎？”陸漓淚中帶笑，“編出這種理由的你才更像是小孩子。”
“真不是編的，就是提前的愚人節笑話……”
“我問過宋伯了。”
陸漓的這句話，徹底殺死了懸念。我知道，現在怎麼編都沒用了，是時候麵對真相了。
“陸漓，你聽我說，不管你是親生的還是收養的，都不重要。你是我們陸家的孩子，跟血緣無關。你永遠都是我的親人。”我從床頭坐起來，拉住陸漓的手，儘可能顯得動情地說。
沒想到，陸漓卻掙脫開來。
“陸然，不要騙自己了。我不是陸家人，我也不想做陸家人。從此，我不再是你的侄女，你也不再是我的然叔。”
我的心涼了半截。
“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你也不必說得這麼決絕吧？”
“我必須決絕！”陸漓幾乎是用吼得在對我說話。
“陸漓？”我從未見過她這樣。
“因為……”陸漓說話的時候全身都在顫抖，“我早就不想做你的侄女了，早就不想做你的家人了！我不想你用看待孩子的眼神看待我！我要你用看待女人的眼神看待我！”
我懵了。
“陸漓，你……你在說什麼啊？”
“陸然！你還在裝傻充愣嗎？事到如今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
“陸然，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