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缺與相對是這個世界最本質的元素之一。可萬事萬物隻要能找到自己或是殘缺或是相對的另一半時,那便有了可以窺見終極境界一絲神韻的契機。
這驚鴻一瞥,世人也可能要用上百年甚至幾百年的歲月去尋找。
但對於泗國乃至天下許多和平富饒之地的人而言,幸福且平淡的活滿一輩子的百十年光陰便已經知足。
諷刺的是,天命幾乎都是非富即貴的家族中產生,他們有財力卻無毅力。
極少人會踏上永無休止的修道之路,一是沒有資格,二是沒有耐性。浪費百年再換回百年,豈不是十分可笑且無聊的舉動嗎?
可對於夜央來說,卻是非同。
從她二十一歲登臨王座開始,便已經踏上了不知其途,不知疲倦的修煉之路。
她不僅要做國土之內的王,更是要做主宰自己命運的王,而不是像那些被她俘虜來的各國畜牲般,每日擔驚受怕的期盼著明天的太陽周而複始。
她一直嘲諷賤民出身被俘虜的泗國母親,看不起整日沉迷酒色,被稱之為部落首領的廢物父親。
於是她點燃了火,打碎了鏡,踩著整個部落的血,爬上了王座。
她是一位成功的天命者,隻用了短短十三年,就已經走到了世界上幾乎無人踏足過境界,她更是一位成功的王,僅僅用了七年時間便統一了整個韃靼國的所有部落。
臣服者高官厚祿,反抗者曝屍荒野。
她屠掠內亂的屍骸之骨曾一度鋪滿了草原,令那原本清澈的呼倫池被鮮血染紅,數年都未曾褪去。
她所想要的,是握緊這個世界,主宰它而不是屈服於它。
為此她甚至學起了泗國,川國那些漢族皇室的方法中央集權。
改換年號,自稱女帝,國號元央。
蒼天獨自冷,高處不勝寒。
許是坐在王座上的人太久都未感受到一絲溫暖。
她竟然生出了半分高位者不該有的悸動。而將這悸動無限放大的是去年盛夏的草原下起的一場奇異大雨。不見雨落,卻能聽見整片草原的淅瀝聲,那是蒼天哭泣是喜召還是警告?
夜央不知道……
但從那時起,她的心總是隱隱指引著她去往南方,那裡好像有她生命中至關重要的答案,有屬於她窺探終極境界的奧秘的機會。
王就是這樣,不可以想到。
因為一旦想到,就會想儘辦法得到。
經曆數年血染的鐵騎已經所向無前再難遇敵,所到之處真是如同黑火焚燒後的草原一般殘垣荒土。
泗國的邊陲不過千人之守,他們又哪裡能想到那個韃靼部落對峙的年月已經過去,取而代之的是女帝專權的元央帝國呢?
抵擋不過幾日而已,城便被踏破失守。
那些鐵騎並未停留,還在繼續向著南方行馳,直到現在…
又一座被攻下的泗國之城上,守城的將軍已經因為居死不降而被梟首示眾。
下方正跪著幾個俯身顫抖之人。
“女帝…便是…便是我們幾個給貴軍開了城門,不…不知可否…饒過我們一命…”
“是呀是呀!屬下願追隨女帝…萬死不辭!”
“女帝千秋萬代!一統中原…”
求饒聲,邀功聲,奉承聲此起彼伏。
卻見那高坐城樓之上的夜央似乎很是失望的歎了口氣
“若是泗國男人都是這般軟弱沒用,本帝有必要考慮抓到那人之後是殺是留了…”
話音剛落隨即抬了抬手,示意手下處理掉這幾個讓她眼中留臟,心頭染灰的貨色。
日落在天邊重演,夜央緩緩站起了身子。
她雖是遊牧民族之人,卻像在大半中原女子的秀麗中夾雜著些許草原血脈的孤傲。
夕陽下,蒼冷的北風吹過她傲若蒼鷹的眼眸,頭戴鐵籬王冠之上,纏繞著如同染血的飄帶與她一身的黑墨帝袍隨風亂舞,可即便是這般的尊威也無法掩蓋住她的落雁之姿,閉月容顏。
遠處黑壓壓的駿馬浪潮奔馳而來,夜央突然想到了什麼。卻見她輕微一笑,刹那芳華足以讓世人為之折腰傾倒。
絳唇微啟,緩緩開口道“果然不在這,應該是在泗國中心……”
“傳本帝之令,挑選出草原上最年輕的天驕,讓泗國的文武魁們都好好見識一番,我韃靼無可匹敵的現在,以及未來!”
她相信,這樣會讓注定之人感受到自己的強大,感受到自己國家的強大,甚至感受到未來依舊那般的強大…
天邊的夕陽最後一抹餘輝即將告彆世界,夜央伸出纖珪拖住那殘陽。
“我終會得到,本帝終會得到……”
下一刻,她牢牢攥緊住了拳頭,連一點光的碎屑都未有漏出來…
(彼岸花開·夜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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