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隻是一撞,張仁整個人被彈起,窗楞和糊紙被身子怦然撞碎,索性整個人並未飛出,雙手卻扒拉著窗沿。
隻是朝窗外餘光一瞥,庭院白晝如夜,或者說壓根就不見了栽種老槐樹的院子。
窗外幾乎算是兩眼一摸黑,三丈外隱隱有個窟窿,還是通往不知去向的地底。
玄鬆魂駕馭耳環,急掠衝高,刺向木雕神像眼眸,卻毫無作用可言,“這是昔日蠻荒妖族遺留下的食神廟!入廟如入口,這窗戶外頭,以秘法連著神像肚腹,隻能走門出。”
張仁嚇得一身冷汗,翻窗而回,緊接著憑借身材矮小的優勢,滾身繞到神像腋下,說道“可是門打不開啊,是有什麼西牛賀洲的巫術禁製嗎?”
不等玄鬆魂回答,木雕神像猛揮手掌,驅趕蚊蠅似的拍著玄鬆耳環,飄在角落的烏月,生怕長戚大人持贈之物有什麼損壞,情急之餘,胡亂流轉周身氣府,裡頭那些熠熠生輝的金光隨之奔湧不迭,緊接著少女身子不自覺翻了兩個跟頭,隨之騰空躍起,撞在木雕後腦,少女再一個轉身後,偏巧騎在了神像脖頸上頭。
木雕神像體型巨大,行動卻不算遲緩,雖被少女勒住脖子,仍舊揮舞長筷,如捏兩柄長錐,不斷在大殿內轉動身軀,刺向四處亂滾繞到香案後邊的張仁。
等到張仁再站起身時,手裡捏著一對小骷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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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童發髻歪斜,朝著烏月神色駭然道“這香案後頭藏著許多小人頭!好多童男童女!什麼狗屁食神,這惡鬼!”
不過烏月嚇得不敢去看,童男童女,自己跟這小道童不正是童男童女?少女一時慌亂,伸手蒙住了神像雙眼。
木雕食神像似乎視線受阻,這才放棄張仁,伸出大手,五指張開,朝自身麵門抓來。
烏月“呀”了一聲,朝著木雕凸起眼珠猛揮單掌,竟轟然一聲,木眸從中折斷,緊接著少女反客為主變掌作拳,
不僅擋開木雕巨手,還朝腦袋砸出數拳。
小道童嚇得一聳肩,不過毫不猶豫,飛身踹向食神木雕腰部。
二人前後錯位發力,一尊木雕頭顱從脖頸處怦然斷開。
少女懷抱木雕頭飄蕩蕩退了幾步,低頭嗬了口氣,一臉的難以置信。
木雕頭顱斷處,裡頭崩碎出片片晶石。
小道童張仁卻單膝原地跳個不停,雙手捂住飛踢的腳尖,臉色蒼白吃疼不已。
不過張仁嘴裡仍舊喊道“我大清微有十餘種內家拳法,我在書樓翻過本《懷真拳譜》,學得七七八八,回頭得教一教你,烏月,瞧不出來,你個子不高,拳頭真硬。”
烏月攤開白嫩如雪的手,就瞧見掌中經絡金光仍舊流轉不歇,少女喃喃道“不要你教了,我,我有師父的。”
說話間,木雕身驅脖頸斷處,一團青氣當場噴出來。
緊接著青氣越溢越多,獵獵有聲。
隨之一聲徹耳轟然。
玄鬆魂的呼喚聲也埋沒在其中,“當心!”
※
知味樓中,李良笈正神色自若講述南瞻風物,謝凝雲含笑聽著。
身前杯盤酒菜忽而四濺,隨之一聲巨響,從小鎮東麵傳來。
虎妖統領王吞臉色鐵青衝了進來,不過未等這虎妖張口,謝凝雲已抓起烏月落下的劍囊,從軒窗飛身而出。
此刻鎮中一處巨槐樹邊,屋瓦崩碎,濃煙滾滾。
西嶺千年前的舊祠廟,多用綠瓦。
年份晚些,改用黃瓦。
按照小鎮的布局劃分,作為遠古蠻荒妖族的綠瓦淫祠,是不該明目張膽修築在鎮中地帶。
雖說這些年月風皇祠祭典大人對整飭淫祠鞭長莫及,可畢竟長垣鎮過往商客眾多,若沒有本地妖族從中庇護,一處淫祠也絕不會保留至今,偏巧又生得一株千年巨槐,遮風避雨擋在院落上方,底下的廟宇大殿也幾乎毫不顯眼。
本地守鎮妖團,明顯在違背風皇祠規矩行事。
從前來說,謝凝雲甚至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妖族最重視血脈承襲的千年舊俗,貿然乾涉,最後多半又是一拍兩散,以武服人的局麵。
但此刻情況已與往日截然不同。
畢竟長戚大人已降臨西嶺,甚至業已一統西洲,蠻荒妖族部落的諸般習氣,泯滅於光陰長河也是大勢所趨。
此刻崩碎的綠瓦淫祠上方,煙塵極有規律旋轉,顯然有股風靈在底下激蕩。
所以謝凝雲腳踩屋瓦急掠而去,一邊四處搜索烏月和小道童的身影。
緊隨其後的是禦劍浮空的李良笈,以及能否保住官爵猶未可知的虎妖王吞。
謝凝雲來到炸得破碎支離的破廟前,腳踩槐樹頂枝,盯著眼前的一團極為純粹的風靈漩渦,確信應該是長戚大人的手筆,而且用來庇護烏月這丫頭的可能性更大,考慮到這點,謝凝雲沒有立即進廟察看,直等到張仁與烏月手牽手從大殿走出,才從槐樹枝頂飄然而落。
此刻李良笈與妖將王吞也到了,虎妖絲毫沒正眼看那破廟,隻是望著謝凝雲的臉色,眼巴巴求這位上憲賞下一頓申斥,興許還能贖去幾分罪責。
食神廟藏在鎮中,廟中以人族童男童女為祭品的事,王吞自始至終都是知曉的,不過卻是礙於同為妖族,強龍不好壓地頭蛇,加之長垣鎮有不成文的規矩,此地食神為大,才一直默許此事。
所謂地頭蛇,乃是守廟祭祀的另有其妖,也算是一隻大妖,名為離蒿,在本地素有威望,一直主持淫祠內外,平日裡與守鎮妖團談不上熱絡,也不過是井水不犯河水,這會兒王吞為了這個毫無交情的廟祝離蒿,栽了個大跟頭,一時憤懣,信口多說了幾句廟祝的風涼話。
李良笈來到張仁身旁,替他拍了拍背上塵土,見小道童拉住少女的手遲遲不撒開,就是一愣,問道“手,乾什麼呢?”
不過李良笈瞧了眼烏月後,瞬間察覺出少女身上那股真氣四溢的狀況,趕忙伸出劍指,在少女眉心點了一下。
然後一道金光乍現,烏月身子隨之一抖,唇間徐徐吐出一口清氣來。
李良笈正色道“不要意守丹田,放鬆,什麼也彆想,讓氣血自然流轉恢複。”
謝凝雲背著劍囊,懷中抱劍,站到少女身旁,左看右看,“發生什麼事了?”
李良笈納悶問道“這小姑娘,修行過清微道法?”
謝凝雲一愣,搖了搖頭,“不曾聽說。”
小道童張仁趕忙將事情經過大略陳述一番,並沒有添油加醋,甚至說自己教人清微禦風之術,純粹是臭顯擺裝大瓣蒜,不過當提及烏月的遭遇後,謝凝雲與李良笈卻有了不同的看法。
按照西牛賀洲巫師的那套理論,如果一個人天生擁有某種神通術法,那必定是過往乃至前世修行所得,沒有被光陰長河衝刷掉,在漫長歲月中彌留下靈性慧根,在恰當時刻,會被突然間喚醒。
不過南瞻部洲清微道統中,素來篤定認為真氣一道,雖有先天真氣,不過那稀薄程度,也僅是能維持肉身不會朽壞,能運轉真氣開碑裂石,稱之為有道之士的地步,隻能依靠後天勤加修持達到。
這會兒烏月對此一臉茫然,倒是令眾人有些踟躇不定。
不管是哪種情況,在長戚大人和真人白酉沒有作出判斷之前,在這西牛賀洲,沒誰可以解釋一個出身格虎城的西洲少女,為何會身負南瞻道門根基。
烏月小心翼翼瞄了眼謝凝雲肩頭,“凝雲姐姐,劍囊,能繼續給我背著嗎?”
謝凝雲揚了揚眉,將劍囊托在手中,說道“長戚大人將這物件托付給你,又將你托付給我,咱倆,都愁啊。沒想到,眼下這西嶺地界還這麼不太平。你若受了傷,有個什麼閃失,彆到大人跟前告我的狀哦。”
烏月很認真的點了點頭,卻突然發覺這位劍器女主眼神格外溫柔,甚至藏著一絲不可言傳的羨慕。
謝凝雲繞在烏月身後,替她勒緊劍囊,又輕輕拍了拍,“瞧不出,竟是個學劍的好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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