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咬了一口餅,乾燥的粉末在嘴裡散開,食之無味,想來這就是王芋荷說的油糠餅,做好之後可以放好幾天不壞,她覺得這很適合用來當跑路時的乾糧。
“你說,警察會不會來抓我走?”
王芋荷茫然地望著遠方的山,眉頭皺成了一團。桃之艱難地吃完整塊油糠餅,對於王芋荷剛剛問的問題,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忽然想起還在坐牢的小叔,犯罪的人關在裡麵的日子並不好過。
王芋荷犯罪了嗎?桃之也不能肯定,學校也沒有科普過相關的法理知識,況且按照當時的情況來看,那是一場意外,如果王芋荷的養父沒有喝太多酒,沒有貪婪地搶走錢,意外根本不會發生。歸根結底,王芋荷是無辜的。
可王芋荷在忽然間下定了決心說
“桃之,我要離開這裡!”
“你要去哪裡?”
“天大地大,哪裡都可以。”
“那你不上學了嗎?”
“我哪裡還有錢上學呢,以前都是我爸東拚西湊借的錢,啊,說到這個,他已經死了,這些借債都要我來還了——”
王芋荷忽然停住,大笑起來。桃之以為她說離開隻是開玩笑,結果她再次重複了一遍。
“我還是離開才好,這樣我才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你能去哪?沒有身份證,寸步難行的。”
桃之呆呆地望著旁邊這個少女,她聽大人說過,過十六周歲的人才能申領身份證,出遠門坐火車需要身份證才能買票。
“我還有戶口本。”
王芋荷撇了撇嘴,沒有身份證這個問題根本不是問題。可對於桃之來說,這樣的決定是無法想象的,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在不依靠大人的情況下,遠走他鄉,在陌生的地方怎麼生存下去呢。
可王芋荷根本不害怕,臉上反而露出堅定的神情,她覺得自己有的是力氣,無論走到哪裡,都不會餓死的。
她們安靜地坐了很久,久到草地上露水也乾了。王芋荷突然站起來,轉過身,跪在墓碑前,不停地磕頭,哭著說
“爸爸,你就當沒有養過我吧。”
狂風再度席卷,陽光在樹梢之間搖晃。她們一前一後走下山的時候,仍然沉默著不說話。
桃之望著王芋荷的背影,心中湧起悲傷,她預感到,過不了多久就會失去這個好朋友了。她追上前,直到和王芋荷肩並肩,想了想還是開口問
“我們會是永遠的好朋友嗎?”
停下腳步的王芋荷轉過身看著桃之,點了點頭認真地說
“當然,我們會是永遠的好朋友。”
桃之垂下眼簾,有些憂傷。
“你說,會不會有一天,我們再也想不起對方了。”
王芋荷搖了搖頭,堅定地說
“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桃之靠近了,含著淚抱住了王芋荷,似乎想要把她烙印到自己的身體裡。
“不管你去了哪裡,我希望你會幸福。”
王芋荷也抱著她,眼中顯露出迷茫。
“可是,你說的幸福是什麼呢?”
“嗯……”
桃之也啞語了,說不出個所以然,她想起曾經有個老師提到過,我們來到世上是為了追求幸福。至於幸福是怎麼回事,總有一天,我們會弄明白的。
王芋荷是在不久後的一天晚上離開的。在那之前,桃之不知道她究竟打算去哪裡,外麵的世界很大很大,沒有錢寸步難行。
桃之想了想,還是打算把那筆錢給王芋荷。送錢過去的那天,桃之看到王芋荷叉著腰站在簷下和一個女人大聲地吵架。
桃之認出了那個女人,王芋荷的養父去世的第二天,是這個女人幫她把王芋荷叫出來的。走近了,她聽清女人的咒罵
“掃把星,克死你爸爸,還想偷占我們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