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所謂中醫世家其實有兩個概念。
一個就是家中父父子子爺爺孫孫,這樣祖祖輩輩的傳承。
另一個是師祖、師父、徒弟、徒孫這樣相傳。
沒有中醫世家這麼一說,隻有科班和野路子。
袁如輝就是正兒八經的師徒傳承。
“我有個師兄,他家是家傳,就在你們巷上,不知道你聽過沒……”
“姓李,對吧?”
“你知道就行,我師父是他爹,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後來師父死了,我倆分歧很大,老死不相往來。他呢,就在天授村家裡開診所。相信他,就去找他看病,他給把把脈,開點藥,口碑挺好。結果沒挺過那十年。我呢……差點沒了,說實話,你是沒經曆過那災難,我當時寒心極了。”
“是人遭到那樣的事都寒心吧?”
“不是,你沒理解我的意思。我是個比較自私的人,但也知道啥是善惡,啥是好壞。我師兄是個善良到骨子裡的一根筋,長子如父,我甚至算是被他帶大的,他比我大十歲。當我看到他被……講真,這件事你奶奶朱小英也有參與,當年你奶奶懷孩子不舒服的時候還找他看過,他都沒收錢。你想想吧,我是沒惹人遭了這災。我師兄他一輩子救人,從來沒診斷出過岔子,自己有能力要幫人,沒能力想辦法都要幫人。為了彆人,還過來求過我。結果我師兄什麼樣,心寒死了,氣死了。我看著都難受。特麼死的時候,他都被抄家空了家底子,棺材還是用我的。我怕自己熬不過,提前給自己備了棺材。人家抄家,總不至於把棺材給我劈了。結果我沒用上,他覺得自己長命百歲身體健康根本沒準備……”
說到這事,袁如輝就是唏噓。
他語氣平淡,可一說起這段故事,就像是決堤似的。
許灼倒也聽得出他內心的憤懣。
不過……朱小英還參與了這件事,他是萬沒想到的。
真……特麼缺德啊,那損色兒,損到家了。
更沒想到的是……這兩人竟然還是師兄弟。
其實再往後,茅淳珊和他師兄兒子結婚,還有他師兄兒子抗洪死了之後的喪事,這背後都是他托了全為民來搞的,錢是他自己花的。
兩人聊了一路,車子便到了市中心附近,都沒吃早飯肚子餓了。
袁如輝帶著許灼進國營飯店,點了兩份早麵。
許灼看他光點素麵,給點糧票實在無語。
又花了點肉票,強行自己和他加了大排。
袁如輝道“早上吃肉對臟器負擔太大了,不好。”
許灼道“好吃嗎?”
袁如輝“真香呀~”
吃好了麵,要了碗麵湯漱口,原湯化原食嘛。
袁如輝看著許灼,忽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許灼奇怪道。
袁如輝“幸好你脫離老許家了,不然也缺德到了家。”
“咋了?你可彆瞎說,我可從來不做缺德事的……”
“你現在住的十七號,那地方挨著塘口,那地方可是風水寶地,原來門楣上有塊牌匾。舊社會時,寫的是‘苦杏堂’。”
“臥槽……怎麼回事?”許灼明白過來,也是嚇了一跳。
這特麼也太巧了不是。
這房子是他當初自己選的,就覺得這地方是風水寶地,是真的好。
地方大不說,門前這麼一大塊土地沒有建倉,看樣子像是原來個人的花園,他現在搞的時候也沒把土地圈起來,而是回頭準備澆築一下。
哪能想到這裡是……
“你問你奶奶唄,當初這事鬨完後,她覺得不夠。慫恿著人去大隊裡鬨,去村委裡鬨,要重新分配。這房子這才空了出來充公。李家現在那個小院子,就是個沒人要的老舊小院,正經人誰願意被分配到那?”
“我說呢……難怪當時我要十七號,全為民怎麼這麼不爽快……”
“就你們許家那鳥性,是個人就不可能爽快。”
“我可不是老許家的,誰和那群損色兒一屋子啊……唉,還真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