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勉之沒話找話,又把話題引到宋時冕身上“最近工作怎麼樣?有沒有遇上什麼難處?”
宋時冕回視宋勉之,一時沒開口。
父子二人眼神交彙,宋時冕看人的眼神很淡,輕如鴻毛的眼神落在宋勉之,卻把宋勉之壓迫的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兒子越來越有掌權人的氣質了。
宋勉之這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好像逾矩了,在任何一個尋常人家,父親都可以理直氣壯的問兒子工作怎麼樣。
然而他偏不能,因為他姓宋,他們頭頂著中承那個宋字。
所以很多事情就成了不太能說出口的禁區。
在這樣的豪門世家親緣關係顯得異常單薄,這是他從小灌輸給宋時冕的道理,他一手培養起宋時冕沉靜的性格。
況且,中承是他拱手讓給宋時冕的。
本質上講,他們有一層尷尬的競爭關係。
他被成湘閣逼著交出了中承,中承如今又是宋時冕在做主,他如今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兒子卻是位高權重的宋總。
打聽工作上的事兒,宋時冕會不會對他有所忌憚呢。
宋時冕說“還好,中承應該不會垮在我手裡。”
宋勉之還想說些什麼,梁秋在桌下踢了他一腳,他便不再繼續這個問題。
“那你跟舒意呢?你們倆相處的還好嗎?”
“很好。”
宋勉之不信,他知道宋時冕和舒意結婚是成湘閣一手促成的。
他和成湘閣三觀不合,彼此看不慣對方的做法,“我也聽說過舒家那丫頭的一些事,你們倆性格完全不同,過不到一起也彆勉強自己。”
宋時冕聽得好笑,他對自己不聞不問十幾年,怎麼就開始端起父親的派頭來了,如今居然對他的婚姻生活指指點點。
宋勉之接著說“你從小就心思沉,近幾年爸也越發看不透你。”
“我雖然不讚成你母親的做法,偏要跟舒家結什麼親,不過既然也是你個人的選擇,爸也不好多說什麼。”
宋勉之篤定宋時冕肯娶舒意是為了要得到明遠。
“既然是為了明遠,那你不妨再忍幾年,等到舒遠泊把明遠交給你,到時你再和舒意離婚也不遲。到時候再自己找個喜歡的。”
宋時冕以前也沒有發現,宋勉之講話居然這樣使人生厭。
他自己拋妻棄子,卻給自己安上一個尋找真愛的名頭,如今還要以身示教,讓宋時冕也做出同樣的事。
宋時冕把餐叉放下,“像你對我媽那樣做嗎?”
宋勉之臉色鐵青,猶如當頭棒喝。
宋勉之當年給宋時冕的理由是時冕,我和你媽不是同路人,這些年我為了你才忍下來。你現在大了,也彆怪爸,我想為自己活一次。
他虛偽又自私,慣會給自己找理由,好像自己多麼可憐似的。
他冷冷看著父親那張漸顯歲月痕跡的臉,卻驚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他。
舒意曾說,在價值觀相悖時,父親是她可以摒棄的角色。
現在想來,舒意真有大智慧,摒棄確實好像是最好的做法。
宋時冕也不知道自己為了什麼來吃這頓飯,人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坐在一側,自己是個十足十的外人。
他起身,“沒什麼事情我就先走了,你們慢用。”
走出餐廳,宋勉之在身後追出來,“時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