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驪驊終於上了馬車,鐘離正真其實是等得有些怨念的。
約的是三更,眼看著三更這都過去了,快五更天了,再晚一點就不方便了,人才來。
因此鐘離正真第一句問的便是“怎麼才來?”
兩人雖然是兄弟,卻實在是不太熟悉,私下的接觸更是屈指可數,鐘離正真再怎麼桀驁難馴的性子,在驪驊的麵前,也莫名地揚不起來。
大概哥哥對弟弟,有種天生的血脈壓製。
鐘離正真問是問了,語氣之中卻沒有任何的居高臨下,細聽隻是帶著埋怨,甚至還有淡淡的委屈。
他明日要狩獵,今夜一夜不睡,明日再在馬上顛簸一天,實在難頂。
幸好他還年輕能頂住。
驪驊沒吭聲,隻是轉過頭淡淡看著他。
鐘離正真突然提起了一口氣,在旁人麵前各種不假辭色的冷酷麵龐,竟帶上了一點局促。
驪驊參與過太多次談判席,隻有在感情的麵前才會生澀,在外麵,隻要他有對手,他的壓迫感就是實打實的。
他現在就把鐘離正真當對手,因為他在抱過甘瓊英之後,就已經決定給鐘離正真假名單了。
驪驊不是金尊玉貴,天生擁有一切的皇子,他從小就懂一個道理,想要的東西,就要靠自己去爭取。
當然驪驊也絕不是因為渴望情感,就不顧那些跟隨他身邊多年的人。
他給鐘離正真的名單真假參半,真的那一部分無用,假的那一部分……他會讓他遍布南召的商會人員,適當地讓鐘離正真覺得“有用”。
然後利用鐘離正真,把他的人從金川弄出來。
於是驪驊頓了片刻,垂下眼,在鐘離正真的麵前,漸漸抓緊了自己的袖子,難以啟齒般低聲道“公主晚睡,我……脫不開身。”
鐘離正真第一反應是納悶,端容公主難不成是個夜貓子,這個點兒不睡有毛……而後他猛地反應過來驪驊說的是什麼意思,頓時一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你……”鐘離正真話到嘴邊,又緊急咽回去,瞪著驪驊,他的親哥哥,一時間麵色青青紅紅,好不精彩。
驪驊可是一個過火的字都沒有說過,但是他的姿態,他的難以啟齒,卻給鐘離正真留了無數想象的空間。
鐘離正真先前隻當端容公主那一切,都是做樣子給他看的。畢竟端容公主之前恬不知恥地追在他身後,滿口情愛的癡戀模樣,不過才過去不足兩月,還曆曆在目。
昨夜的宴席之上,鐘離正真也認為端容一直在做戲,左不過就是做給他看的,否則她為什麼一直咬著溫雪玲不放,肯定是氣他之前讓車給溫雪玲。
幼稚。
但是現在鐘離正真驟然知道了他們真的有了實質的身體關係,而且還折騰到了快五更天才睡……
坊間都知道駙馬體弱多病,腿有殘疾,端容公主還是個人嗎!
一時間鐘離正真怒不可遏,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會被氣成這樣,氣息急促地喘了幾聲,伸手抓住了驪驊的手臂說“我會設法救你儘快離開她身邊!”
當初鐘離正真聽聞自己的父皇找到了他親哥哥,他心中是高興的,但是父皇要讓他親哥哥助他攪亂南召,還設法利用成親打掩護,身陷端容公主的那個“虎狼之窩”,他起初是不同意的。
但是再沒有比驪驊更加合適的人選了,驪驊走南闖北,自小就是個商人,有根可查,多年來和金川皇族沒有一絲一毫的聯係,正合適潛伏在皇族中。
再加上驪驊經商手段了得,而鐘離正真行事確實需要源源不斷的金錢支撐,便勉強答應了。
誰料……誰料端容公主原本隻是打罵羞辱驪驊,這突然就貪圖了他的色相?
鐘離正真看著驪驊麵具偽裝出來的這張隻能算是中人之姿的臉,這……有什麼好貪圖的?
驪驊甚至有跛腳,端容公主是大魚大肉吃多了,清粥小菜也不肯放過了?
鐘離正真氣呼呼地說“等回去城中,你便稱病,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驪驊到底是為助他才會遭此事端,當日三九求助,他不該掉以輕心,當時就應該把驪驊接出府的。
那端容麵首眾多,再看驪驊的樣子,床笫之上,折辱定然是少不了的。
鐘離正真想一想都汗毛倒豎,若是他落此境地……他不敢多想。
他絕不能坐視不理!
不過驪驊很快從袖口之中摸出了一張紙條,遞給了鐘離正真,成功讓鐘離正真的注意力轉變了方向。
鐘離正真接過紙條一看,神色從迷茫頃刻間轉變為了狂喜!
“哥!你怎麼拿到的!”
他高興到甚至叫了哥,激動的連手都在抖。
驪驊看著他,心中冰冷。
到那時他做戲要做足,於是他抿了下唇,偏開臉,半晌沒有吭聲。
等鐘離正真又催了一遍,“這可是真的?”
若是真的,他那些無法布置下去的人手,就能徑直借助這些名單和端容的勢力,悄無聲息滲透到南召的各個角落!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麵精彩內容!
“我來這裡之前,公主要我在書房……下跪。”驪驊說一半,留一半。
然後聲音更啞更低“我拓印下來的。”
鐘離正真再度聽到這種事情,驚得向後狠狠一靠,腦袋“哐當”地撞在了車壁上。
他也顧不得疼,瞪著驪驊好久沒能說出話。
私心裡,他是看不起所有以色侍人的人的。
他是天生金貴無比的皇子,隻有他折辱旁人的份,誰也不敢對他有所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