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驊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接話,而鐘離正真義憤填膺地說完了這些,自己也知道這些話是站不住腳的。
但他現在不能退縮,他已經處於劣勢,如果他再表現出動搖,還不知道要被驪驊拿捏成什麼樣子。
而且很多事情並不能聽驪驊的一麵之詞,鐘離正真一定會找到機會,好好地問一問自己的父皇和母後,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心中都是天下百姓,那你從小到大,又為天下百姓做過什麼呢?”
驪驊看向鐘離正真問“伏虎年間,洪澇加上瘟疫,風曆年間的雪災,太和年間,戰亂頻出,大旱整整五年。”
“你在皇宮之中錦衣玉食,被灌輸的全都是家國大義,全都是與另一個國家敵對的思想。”
“你的父皇教你如何蠶食,如何享受百姓的愛戴,如何去攪亂另一個國家的內政,那麼他有沒有教過你,米糧一斤多少銀錢?”
“有沒有教過你怎樣儲存才不會腐壞,不會受潮?”
“有沒有教過你民以食為天,又有沒有給過你一分一毫,讓你去幫助過,哪怕是那金川皇城中的百姓。”
“而金川可不止隻有皇城,受災的時候那些災民根本就不被允許進入皇城,你見過萬人坑嗎?”
“你知道一家三口想要填飽肚子,要從地裡刨出多少糧食來才能夠活一年?”
“你有沒有在百姓遭受這些災難的時候,真正關心過金川的百姓,又有沒有為他們做過些什麼?”
鐘離正真被驪驊問得啞口無言。
而驪驊眼神淩厲地看著他說“我有。”
“我曾經走南闖北,我了解這世上所有商鋪售賣之中物品的價錢,我曾經無數次散儘手中的錢財去幫助災民渡過難關。”
“你滿口的家國仁義,我並不懂得。”
“我隻知道戰亂年間,血流漂杵伏屍千裡,那些屍體來不及掩埋,腐爛之後會生出各種各樣的病症,百姓們在感染之後無藥可醫。”
“我更知道一個國家如果亂起來,那麼周邊的國家也會受到波及,米糧布鹽,所有一切百姓生活所需的東西,價錢都會成倍飆升。”
“而那些原本辛辛苦苦在地裡刨了一年的糧食,以為能夠吃一整年的人,因為這樣突如其來的物價飆升,竟活活餓死。”
“這個世間,你了解的不過是冰山一角,你的父皇告訴你的,也隻是投機取巧的招數。”
“他甚至並沒有希望你真的能夠攪亂南召,他隻是想要在下手為你洗清金川禦階之下的亂臣賊子的時候,你並不在場。”
“他是把你送過來了,可他隻想要曆練曆練你,在你回去接手金川的時候,能夠以仁義帝王之名,受儘百姓的推崇。”
“這些你都知道嗎?”驪驊看著鐘離正真說,“在金川你有幾個交好的氏族公子,已經好長時間沒有通過信了吧。”
“你想不想知道他們當中還有幾個人活在人間?”
鐘離正真表情完全空了,他除了搖頭,除了眼睛越來越紅之外,像是突然間被人撕掉了遮天的幕布,這才發現連從小到大照耀在他身上的陽光,都是假的。
“你的父皇真的非常愛你,你的母後也是一樣,但他們並不是我的父皇和母後。”
“我隻是一個商人而已。”半晌之後驪驊終於開口,“我隻想好好活著,我隻想要一個真正的家人。”
“我那一天過來求你,隻是希望你暫時借給我一些人,幫助我拖住攝政王,但就連那樣你也不願意。”
“你叫我哥哥,但在你的眼裡又從來看得起過我嗎?”
“你惱恨我把所有的錢財都給了端容,你又有幾時為我的處境考慮過?你的父皇提議讓我和端容成婚,刺探南召形勢的時候,你有提過反對的意見嗎?”
鐘離正真麵色慘白。
驪驊繼續說“你並沒有。”
“你沒有把我當哥哥,也沒有關心過我的死活,你隻關心你胡搞一通之後,將來能不能登上帝位,做一個受萬人崇敬的皇帝。”
“你不用跟我說一堆亂七八糟的!說白了你就是為了一個女人背叛金川,背叛養育你的國家!”
鐘離正真到如今,唯一能夠咬住的理由也就隻剩下金川,隻剩下驪驊是金川人這一點了。
而驪驊隻是靜靜地看著鐘離正真,他再也不用說任何的話,就能夠讓鐘離正真羞愧到無地自容。
“宋詞沒死,他跑掉了,不知道用什麼方式通知了金川,現在金川那邊來人指名要見你,並不相信你臥病在床。”
“我的人已經要攔不住了,”驪驊好聲好氣地和鐘離正真說,“我如果將你放出去的話,我們能否橋歸橋路歸路,從此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看在你我是兄弟一場的份上。”
鐘離正真聽到宋詞跑了,金川那邊已經來了人,還以為自己馬上就要得救了。
“你將我放了,我可以當之前你利用我的人那件事情沒有發生過。你既然喜歡端容,我也可以在以後保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