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今這副樣子,李全看到了會有多麼心疼呢?”
甘霖紅著眼眶,聽到甘瓊英這樣說終於忍不住,眼淚如雨一般簌簌落下。
他伸手抱住了甘瓊英,哽咽著瘋狂點頭。
這個時候攝政王也被宮人們抬過來了,院子裡麵有很多的人在忙碌著,火油的味道漸漸彌漫了每一處。
攝政王如今依舊頂著攝政王的名頭,甘霖就是要讓他以這個名頭徹底地失敗死去。
司馬瑞被兩個宮人架著扔在地上,慌張地在地上摸索了片刻,試圖爬著坐直。
在某些時候司馬瑞也跟殿內的寇凝安是一樣的,他們都一樣拚儘全力地想要過得體麵。
可是權勢給了他們體麵的外衣,卻無法遮蔽住他們殘破醜陋的靈魂。
甘瓊英正想上前,這個時候甘霖抓住了甘瓊英的手,然後他上前了一步。
他邁向了自己曾經最深的恐懼,雖然手指還是有一點發抖,他再也不必因為“司馬瑞”這個名字陷入深沉的噩夢。
“好久不見,攝政王依舊風采如舊。”甘霖的聲音微啞,說出這句話之後,像是經年懸在頭頂的重劍終於落下。
而攝政王聽到這個聲音之後,突然間被嚇得要瘋了一般。
他不顧形象地掙紮著後退,雙手在四處亂劃亂摸,嘴裡喊著“顧清,顧清救我!”
“顧清——”攝政王顯然早就已經被嚇破了膽子,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桀驁恣睢肆意妄為之徒。
再堅硬的骨頭,也經不住鞭子經年累月地抽,再怎麼桀驁的性子,他從前連想都無法想的折辱之下也全部都消磨殆儘。
若不是後來有顧清照顧他,司馬瑞根本就活不到現在。
被送回了自己的府邸之後,司馬瑞整日都在擔心會被殺掉,整日都在擔心他就要活不下去了。
他不想死,他真的不想死!
他到現在唯一剩下的執念就是活下去!
他會經常和照顧他的人說想要回到當初手握權勢的時候,但是司馬瑞很清楚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他的眼睛治不好了,他再也回不到過去。
之所以會那麼說是害怕顧清會離開他,害怕顧清也會拋棄他,害怕自己如果不能給出承諾,顧清就會像從前那些讓他乾活的人一樣打他。
他能夠感覺到顧清並不是一個好性子的人,也知道顧清有很多次都故意看著他受苦。
可是司馬瑞現在除了顧清什麼都沒了,他離不開顧清。
今天被一群闖進府中的人帶走說皇帝要見他,司馬瑞從上了馬車開始就被嚇得兩股戰戰。
現在聽到了皇帝的聲音,司馬瑞根本無法想象,當初在他手下受儘折磨的皇帝到底會怎麼折磨他!
他不能死,他還要回去找顧清!
甘瓊英和甘霖兩個人眼看著司馬瑞在地上爬,看著他嚇到渾身發抖,再無當年萬人之上的攝政王之風。
敵人如此,已經再也沒有什麼可怕。
甘瓊英感受著甘霖微微顫抖的手指漸漸停住,他的眼神甚至是有一點迷惑的。
真正在光天化日之下揭開了他曾經的噩夢,甘霖發現司馬瑞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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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霖後背那一層細密的冷汗漸漸地消散,居高臨下看著司馬瑞片刻說“你在喊誰的名字,顧清?”
“你到現在還不知道顧清是誰嗎?顧清又怎麼可能會救你,顧清能夠忍住到現在都不殺了你,純粹是因為他不敢違抗我的命令!”
甘霖慢慢地放開了甘瓊英的手,走到司馬瑞的身側,甚至蹲下來,近距離看著司馬瑞狼狽的樣子和充滿了恐懼的表情。
自己當初在司馬瑞的眼中是不是也是這樣?或許比這樣還要狼狽吧。
甘霖咬緊了牙,每一個字當中都滲透著惡意。
“顧清你應該已經叫了很久了,你還沒想起來顧清是誰嗎?”
“當年被你的人誣陷通敵賣國的禮部尚書一家,下獄的下獄砍頭的砍頭,女眷全部充為官妓,有兩個兒子是雙生子,因為容色傾城被賣進了窯子裡麵……”
“這一對雙生子,一個叫顧明另一個就叫顧清。當年的殷都雙秀,才情遠播,攝政王難道真的不記得了?”
司馬瑞聽到甘霖的話,如遭雷轟一般定在了那裡。
但是片刻之後,他卻瘋狂地搖頭。
他根本無法相信這個事實,也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一邊搖頭一邊蹬著腿後退。
“你彆過來!彆殺我!我要回去找顧清……我要回去找顧清!”
“你還要找顧清?不會是愛上顧清了吧?”
甘霖聲音如同淬了毒一般地說“我光知道攝政王不能人道,攝政王竟有斷袖之癖嗎?”
“可是怎麼辦呢,把你送到寇凝峪的府邸,讓你像狗一樣被打了好幾天,折磨了好幾天的人就是顧清。”
“把你送到鐵礦之中,讓你受儘鞭撻和折磨的人也是顧清。”
“在發現你變成了小頭目想要趁機逃跑的時候,半夜紮瞎你的眼睛的人也是顧清……”
“你還是要回去找顧清嗎?”甘霖半跪在地上看著攝政王,這一刻他的笑容,像即將崩塌的雪山,寒冷凜冽又充滿危險。
“今天早上把你送上轎子的人也是顧清,你這麼喜歡顧清,就讓顧清親自送你上路吧好不好?”
甘霖從地上站了起來,對著不遠處那一群太監打扮的人其中之一說道“出來吧顧清,看在攝政王如此信賴你的份上,送攝政王一程。”
顧清穿著太監的服製,他從來都是一個清冷淡漠的人,此時此刻被委以重任,眼中綻放出了終於能夠得償所願的光芒。
他快速扭頭走向一旁,那裡放著一大堆的火油罐子,他隨便提了一罐子,走到了攝政王的身邊。
抓住了攝政王的手。
司馬瑞在碰到顧清的那一刻,顫抖的動作停止,竟然像依賴主人的小狗一般,攀上了顧清的脊背。
“顧清你終於來了……你終於來接我了我們趕快走!我們離開這裡,他們要殺我!”
“瑞兒!”這個時候被鎖在寢殿之中的太後寇凝安,聽到外麵有聲音,卻聽不到她想聽到的屬於那個人的聲音,忍不住用儘全力地喊叫了起來。
可惜攝政王抱住了顧清,現在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也聽不進去了。
在他痛苦得快要死去的時候,在他每一次瀕臨死亡的時候,都是顧清救了他。
顧清總會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在他生了死誌的時候拉住他,溫柔地給他喂水喝……
這個世界上並沒有斯德哥爾摩這個先進的概念,可是甘瓊英看了幾眼就已經明白司馬瑞是徹底陷入了斯德哥爾摩。
通常來說患上了這種病症的人,會愛上會無限依賴折磨他的人,一點的好會被他無限地放大,變成除了這個人之外誰都不信任誰也不在乎的樣子。
顧清半跪在司馬瑞的身邊,臉上都是狠厲和決絕,他用一塊布蘸了罐子裡的火油,慢慢地塗在司馬瑞的身上。
一邊塗一邊還溫柔地說“彆害怕我很快就會帶你走……”
“顧清,顧清……我害怕,我們快一點回家吧。”
“你在給我弄什麼東西?我身上是什麼味道?”
“一些對身體好的東西,能夠讓你徹底解脫的東西。”
顧清依舊是那樣輕聲細語,他就連殺人也並不會疾言厲色。
他多希望現在顧明也能夠在這裡看著,看著他如何手刃仇人,為他們一家數百口報仇。
顧清從一開始就跟在司馬瑞的身邊,作為折磨他又確保他不會死去的那一個人,他也從沒想過司馬瑞會漸漸變得越來越依賴他。
無論他說什麼都會聽。
隻不過顧清對司馬瑞從頭到尾就隻有恨意,他一族數百口,他的母親妹妹,全都因為這個可恨之人手握權勢,縱容手下的人逞凶誣陷,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這一年以來他沒有直接殺死攝政王司馬瑞,純粹是因為他不能讓司馬瑞死得太輕易,因為他還沒有收到端容公主的下一步指示。
但是現在終於到了結這一切的時候了。
顧清對司馬瑞早就已經惡心至極,可是如此厭惡他依然能夠溫言軟語,心智實在非常人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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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瑞竟然乖乖地讓顧清給他塗著火油,並且小聲地催促著顧清“塗完我們就趕快離開吧……我們快點離開這裡……”
“瑞兒啊!”寇凝安的聲音依舊非常淒厲,響徹前後院。
可惜司馬瑞現在人已經不正常了,心裡耳裡隻有顧清,根本就不知道寇凝安到底是何人。
也不知應該是覺得可悲,還是應該覺得可笑。
顧清很快把司馬瑞的全身塗滿了火油。
然後輕而易舉地掙脫了司馬瑞的懷抱,對著甘霖躬身跪拜。
甘霖點了點頭,抬了抬手,這院子裡已經布置好了火油的所有侍從便聽從甘霖的指揮,開始點火。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甘瓊英站在四方火起的院落,仰頭看了看天上刺眼的太陽,而後閉上眼睛笑了。
被火點著的司馬瑞在地上像一條醜陋的蟲子,扭曲翻滾,火燒的疼痛讓他的聲音格外淒厲,可他的口中竟然還在叫著顧清的名字。
顧清就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攝政王漸漸被燒得蜷縮,漸漸地隻能張嘴不能動了。
他的眼眶有些紅,手指微微發著顫,嘴角卻帶著扭曲的笑意。
仇恨就應該在光天化日之下終結,寇凝安的尖叫伴隨著烈火彌漫在整個頤年殿之中。
寇凝安最終也沒能見到司馬瑞,司馬瑞到死也沒能得到真正愛他的人的擁抱。
甘瓊英還以為甘霖會一直等到兩個人徹底燒為焦炭才能夠甘心離去。
但是還沒等司馬瑞徹底咽氣,甘霖就牽住了甘瓊英的手,這一次是他走在前麵,帶著甘瓊英走出了頤年殿。
仇恨是一把雙刃劍,是雙向的消耗。
手握仇恨刺向敵人的時候,自己也是鮮血淋漓。
甘霖終於能夠放下,終於能夠不再陷入曾經被控製的噩夢。
他牽著甘瓊英,腳步越來越輕快,到最後甚至奔跑了起來。
一大群的宮人和侍從就追在他們的身後,而甘瓊英和甘霖兩個人帶著一身烈火和火油硝煙的味道,從盛放著五彩斑斕的鮮花的花園裡飛速穿過,驚飛起了幾隻正在采集花粉的蝴蝶。
正午的陽光熾烈,仿佛讓這世間一切的陰暗都無所遁形。
姐弟兩個人跑累了停下來,甘霖回頭對著甘瓊英笑了一下。
那笑容之中沒有任何的陰霾,比頭頂上的陽光還要明媚。
所愛之人的笑容勝過這世間的瓊漿玉釀,烈日燦陽,寒冬暖屋,盛夏清涼。
甘瓊英微微歎出一口氣,她現在應該終於能夠挺起胸膛,驕傲地對獻出這具身體的那個靈魂做出交代——你看,我照顧好了他。
我對你說到做到。
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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