粵州人的飲食習慣，每餐必煲湯飲。煲湯中，通常都會放兩節甘蔗，煲出的湯清潤可口。所以，一年四季，都有甘蔗出售。
沈在記得，那種渾身青綠色的甘蔗，出糖率特彆高，據說六七斤甘蔗就可以出一斤蔗糖，白糖廠都是用的這種甘蔗榨糖。
他在市場上沒花什麼功夫，便找到了賣甘蔗的地方，還可以現場榨汁。
他買了十斤甘蔗，讓老板全榨成汁，裝了滿滿五個大塑料瓶。
按照於楠發的定位，他找到了常寧街的一個城中村。
城中村老舊不堪，各種電線、網線像蜘蛛網一樣，密密麻麻、橫七豎八拉在空中，樓與樓之間窗戶幾乎都是挨在一起的。
沈在是第一次來城中村，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於楠家是一棟獨立四層小樓，一樓是商鋪，二三樓出租，有電梯可以直通四樓。
於楠母女也是剛到家不久，正在按沈在的要求燒開水。
他打量了一下室內，倒是乾淨整潔，看來平時沒少打掃，一條黑色的光纖，通到向東的一間屋子。看來那裡是於楠的閨房了。
沈在看烏搖搖並不在家中，便問道“今天那個卷毛，是你繼父？”
於楠點點頭，麵無表情。
“他這名字倒是少見，烏搖搖。嗬嗬。”沈在似自言自語的說道。
於楠冷哼一聲，“他原名叫烏有善，愛搖骰子賭博，總是輸。他那些賭友隻要一叫他烏搖搖，他就必輸無疑。所以大名反倒沒人叫了。”
“那大夥全都這麼叫，豈不是他這輩子也不會再贏了？”沈在當真是啼笑皆非。
很快，水燒開了，沈在讓於楠找一個過膝的大桶，他幫著將一鍋水全部倒入大桶，又吩咐於楠繼續燒水，直到把大桶差不多倒滿為止。
他又將五瓶甘蔗汁全部倒入大桶中，清新的甘蔗味，隨著熱騰騰的蒸氣，撲麵而來。
不一會，開水全部加滿，沈在伸出手指，試了試水溫，吩咐柳瀅“一會水溫合適了，就把腿伸進來，好好泡泡腳。”
柳瀅眉頭一皺，“你不是說，要來我家，給我治病嗎？這大白天的，泡什麼腳啊？”
沈在微微一笑，“泡腳就是治病啊。”
於楠將一條浴巾遞給柳瀅，滿臉不耐煩，“讓你泡你就泡，問那麼清楚乾嘛！”
“你剛才給桶裡，加的是什麼東西？綠色那種。”柳瀅皺著眉頭問。
於楠也很好奇，望向沈在，但目光依然是冷冷的。
沈在說“本來應該是加蔗糖的，但是現在外麵買的白糖，全是精煉糖，所以我就買了十斤甘蔗，榨成汁，加到裡麵了。”
於楠眉頭緊鎖，問“我媽可是糖尿病，你怎麼還用這麼多糖？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柳瀅一臉驚恐，忙點頭附和，“是呀，是呀，醫生都說過，一定要禁糖，你一下放這麼多糖進去，血糖那不是噌的一下就竄上來了嗎？”
沈在並不說話，而是讓於楠拿出兩個杯子，裡麵都裝上溫水，又要來了家裡做飯用的白糖，當著兩人的麵，將半碗白糖投入到兩杯水中化開。
“嘗嘗。”
他將兩個杯子都端給於楠。
於楠不知他到底要做什麼，便低頭抿了一口，點頭道“都很甜，但是這個更甜一些。”她指著其中一杯水說道。
沈在點頭，將較濃的那杯糖水，裝入一個透明的塑料袋中，用針在袋上紮出幾個極細的小眼，將袋子放入較淡的糖水中。
過了一會，他打開塑料袋，將杯子端給於楠，“再嘗嘗。”
於楠眉頭微蹙，“杯子裡的水好像更甜一些，袋子裡的沒有之前那麼甜了。這是什麼道理？”
柳瀅也滿腹狐疑，伸出一個指頭，兩杯水分彆用手指沾了沾，放在口中嘗了嘗，指著塑料袋的糖水說，“袋子裡的淡一些。”
沈在將兩杯水放在一旁，緩緩說“降糖藥吃的過多，體內的糖都降到雙足雙腿去了，久而久之，腿承受了過多的糖分，達到了肌肉皮膚的飽和值後，身體就要尋求自救，就會通過皮膚潰爛，將多餘的糖分，排出體外。這就是糖尿病足的成因。”
柳瀅文化程度不高，但這種比喻形象生動，倒是很容易理解，不住點頭“你這樣一說，好像還挺簡單的。”
於楠似乎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恍然大悟，“哦！這就是滲透壓！高濃度主動向低濃度擴散！”
沈在笑笑，“聰明！一點就透。如果剛才塑料袋裡，滴幾滴有顏色的試劑，可以看到，有顏色的水柱向外噴射的過程。而塑料袋上的小孔，就相當於糖尿病足已經潰爛的傷口，這樣解釋，還有沒有疑慮？”
“可是……這是物理現象啊，糖尿病是人體醫學現象啊！”於楠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不解問道。
沈在哈哈大笑起來，“人體也是個物理體，所以，人體的一切病理現象，也都是物理現象。如果從這個角度去觀察，中醫其實應該算是物理醫學。”
柳瀅簡直不敢相信，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把物理和中醫劃等號，雖然對於這種說法內心裡並不認可，但卻無法反駁，隻好諾諾的說不出話來。
於楠麵上瞬間變換了四五種不同的神色，一時間極其精彩。這完全超出了自己的認知範圍，又好像仍然還在自己的認知範圍內，遂問道“那中藥……不是……巫術？”
沈在哈哈一笑，解釋說“每一種中藥都有不同的氣，花葉類多上浮，金石類多沉降。中醫看病開藥，就是利用了這些藥物的升降沉浮之氣，來使人體趨於平衡。平衡了，病就好了。”
“那不是巫術嗎？”柳瀅小心的問。
沈在想了想，找到紙筆，寫下三個字，“你看，戰國以前的毉，就是殹和巫，說明那個時期醫療和巫術是不分的。後來經過逐漸演變，成為醫，也就是殹和酒，說明藥酒在醫療中的作用很強大。再後來就變成今天的簡化醫字。”
柳瀅對這些知識類的東西不感興趣，滿眼空洞，但仍不住點頭。
於楠則用手摸了摸水溫，說“差不多了，要不要現在泡？”
沈在再次摸了摸，一點頭，“可以，現在泡吧。”
柳瀅剛剛把腳伸進水桶中，大門突然一陣鑰匙開門的響動，烏搖搖看著室內三人，奸詐一笑，用手指著沈在，大喊一聲“就是他！說讓小皮哥你跪地求饒喊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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