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鎮國公府的馬車上,林氏一直拿手帕抹著眼淚。
蕭晚晴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蕭晚晴從小跟在林氏身邊長大,在她的記憶中,她幾乎沒見過大伯母流淚。
哪怕,十一年前,玄武軍扶靈,將八口棺材千裡迢迢從北境運回金都,抬進鎮國公府的時候,林氏都沒有掉一滴眼淚。
蕭晚晴將手搭在林氏的手上,林氏擦了擦眼淚,用手輕輕拍著蕭晚晴“大伯母沒事,大伯母就是看到九如,心裡高興……”
蕭晚晴何嘗不明白林氏的心情?蕭氏曾經煊赫三朝,滿門數百口人,如今就剩下他們幾個。
林氏看到霍儘淵,就如同當初的她一樣,滿腹的歡喜、希冀、酸楚、委屈、疼痛……百感交集。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握著林氏的手,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霍儘淵的臉龐浮現在她的眼前。
“大伯母,如今表兄也回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林氏忽地想起什麼,她握著蕭晚晴的手道“好孩子,大伯母現在什麼都不擔心,唯一就是你的婚事。”
林氏這趟回廊州,一來為蕭霽相看訂親,二則是為了蕭晚晴的親事。
即便鎮國公府落魄到如今這般光景,林氏也不希望將蕭晚晴草草嫁了了事。
可是金都的世家大族都對鎮國公府避之不及,要想留在金都,除非嫁商戶或者給人做妾。
因此林氏便希望從廊州本家為蕭晚晴尋一門好親事,可是林氏直係的子弟中,要不年齡不合適,要不就是早早定了親。
後來林氏又將範圍擴大到旁支子弟,年齡和家世人品倒是有一個合適的,也十分讀書上進,雙方庚帖都換過了,誰知,那個少年突染疫病,撒手人寰了。
這樣一耽擱,蕭晚晴的年齡就有些大了。
林氏十分憂心,頻頻給廊州去信,這次特地趁給蕭霽相看,也將姑嫂們推薦的少年郎都相看了一遍。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最後真的篩選出兩三個人品、相貌、性情都合意的。
她將三幅卷軸遞到蕭晚晴的手中,道“打開,看看。”
蕭晚晴疑惑地解開一幅卷軸,映入眼簾的是一幅人物的肖像,畫卷上的少年文氣清秀,眉眼淡淡的像一幅水墨畫。
蕭晚晴訝異不已,林氏用眼神示意她繼續看,另外一卷紙上,詳細記錄著這位少年的姓名、家世、八字、性情、喜好。
這字畫,一看就是她的大哥哥蕭霽的手筆。
林氏為蕭晚晴相看時,特意讓蕭霽也跟著一起,一來是給些意見,畢竟他們都是少年人,視角會更貼近蕭晚晴,二來就是要畫像。
蕭霽擅水墨丹青,卷軸上的人物畫像,不僅還原容貌儀態,神韻更是十分傳神。
見蕭晚晴怔愣地看著手裡的卷軸,林氏含笑道“怎麼樣,大伯母這個主意很好吧!快看看,有滿意的嗎?”
蕭晚晴的目光閃了閃,眼裡有一抹晦暗不明。
林氏以為蕭晚晴是害羞了,便語重心長道“婚姻大事,自然是父命之母媒妁之言,隻是如今……若能選個更合自己心意的,平順過完這一生,豈不更加舒心?”
林氏拍拍蕭晚晴的手“隻有你過得好,大伯母才能給你的大伯還有諸位叔伯一個交代。”
蕭晚晴沒說話,半晌,才道“晚兒一切全憑大伯母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