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看著太子,他自認城府極深,但他也時常看不透太子。
不知道這個溫潤如玉的外表之下,還有著怎樣的麵孔?
太子說得沒錯,不如趁此機會,將那塊遮羞布扯掉,以霍儘淵的性子,是玉石俱焚也要為蕭氏平反的。
這背後雖然是自己與東宮的手筆,但也是得了成帝的默許與授意的。
他要查,成帝一個便會站出來阻止。
到那個時候,兒子與老子劍拔弩張,東宮儘得漁翁之利。
沈相將事情在腦海中細細盤算過一遍,這件事情的關鍵便是霍儘淵。
他道“看來,咱們的燕王還真是對紀墉的女兒動了心!隻是,此事的成敗,就要看燕王能為此事,做到什麼程度?”
太子的眸光冷了冷,現在,霍儘淵還不知道紀墉的事情背後,牽涉的是蕭氏。
那就正好用這個事情,考驗考驗霍儘淵吧!
如果他不能通過考驗,隻能如同自己一般犧牲紀墉,那——
他便與自己彆無二致了!
紀雲舒便會明白,她現在所依仗的這個男人,能為她做的遠不如自己能做的多。
到時候,他再想辦法做一些事情挽回,紀雲舒彆無退路,便隻能回到自己身邊。
如若霍儘淵憑著憨蠻之力,硬要去碰觸成帝的逆鱗,那也正好正中下懷,到時候就趁機將他徹底鏟除。
思及此,太子滿意地眯了眯眼睛,慵懶對身邊的心腹道“去給陛下透露點消息。”
他既然想向紀雲舒表忠心,那自己便給他送點助力。
如若他不能通過考驗,也可以讓紀雲舒早點看明白現在的局勢。
沈相意會了太子的意思,他捋著胡須,略沉吟道
“紀墉馬上就要問斬了,紀氏樹倒猢猻散。紀氏女不過一個官奴,燕王當真會為她舍棄前程麼?”
太子勾了勾唇,眸光中蘊著一抹笑意“燕王如何取舍,這不就有好戲瞧了麼?”
紀雲舒見到父兄,尤其是見父親身子不好,雖然去之前一再提醒自己不要哭,可是甫一見到父親,她便心酸眼熱,落下淚來。
紀墉和紀雲深自然是好好安撫了一番。
紀墉也知道自己是被人下了毒,他不想女兒惹禍上身,便道
“沅沅,父親的身子並無大礙,你早點回去,監牢這種地方還是少來的好。”
紀雲深也勸了幾句,紀雲舒也知道,既然有人給父親下毒,那監牢的一舉一動肯定在監視之中。
見到父親無恙,為了父親的安全,她她強忍著不舍,與父兄告彆。
紀墉看向女兒的目光,慈愛又綿長,充滿了愧疚。
他是殉道者,可是兒子和女兒是無辜的,不該被他牽涉進來。
他花白的胡須抖了抖,終是開口喊住了霍儘淵。
紀墉擺擺手,讓紀雲舒先出去,他有話想單獨和霍儘淵說。
等紀雲舒出去了,紀墉忽理了理衣袍,對霍儘淵端端正正行了一個禮。
霍儘淵麵露異色,眸光閃耀,卻未加以阻攔。
果然,行禮之後,紀墉道“謝燕王回護之恩。老臣,還有一事……想要拜托殿下……”
霍儘淵正色道“太傅請講。”
這是霍儘淵從北涼回來後,第一次稱呼紀墉為“太傅”。
紀墉臉頰微凹,眸光卻十分清透明亮,他歎息一聲道“老臣此生,上無愧於國家社稷,下無愧於蒼生百姓,老臣隻虧欠一人……”
霍儘淵知道,他說的那一人,是他奉若珍寶的掌珠紀雲舒。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紀墉道“事發突然,老臣來不及為小女謀劃一條求生之路,致使她苦海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