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墉的葬禮定在七日後進行。
紀雲深和妹妹商量,因紀墉生前的願望,是想回瀾蒼老家,因此,他想要將父親的棺槨送回老家安葬。
紀雲舒了解自己的父親,她當然也是同意將父親葬在瀾蒼老家的。
她更希望,自己能與父兄一道回去,從此遠離這京中的人與事。
隻是,如今她腹中的孩子月份大了,即便她有什麼想法,此時也不宜舟車勞頓。
想了想,紀雲舒還是對紀雲深道“阿兄,如果我想與太子殿下和離,你會支持我嗎?”
紀雲深先是一怔,他疲憊的臉上,雙眸因為熬了這麼些天,已經布滿了紅血絲。
出獄這麼些天,突逢紀墉身故,他們兄妹兩人並未來得及深聊。
但是,見妹妹這副模樣,對於她在他和父親入獄這段時日的遭遇,他又如何不能猜到一二分。
雖然,如果妹妹不願提及,他是不會主動去探聽的。
紀雲深肯聲道“沅沅,不管你做何決定,阿兄都會支持你的。”
“阿兄可以辭官,回瀾滄做一個教書的夫子,也能養活你和腹中孩兒。”
紀雲舒心中一暖,阿兄這便是表態了,她就知道,阿兄不會嫌棄她和孩子的。
說完這些,紀雲深又與她分析利弊
“隻是,沅沅,太子殿下未來是要承襲帝位的。皇家子嗣,他又豈能允許自己的血脈流落在外?”
“這樣一來,就會麵臨兩種局麵。一是太子殿下同意和離,但條件是要將孩子留在他自己身邊。和孩子母子分離,這份痛楚你可承承受?”
“第二就是太子殿下不同意和離,但如果你願意繼續在他身邊,阿兄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也要為你去爭取。”
紀雲深說的這些,紀雲舒又豈能不知?
這所有的可能,在她心裡已經反反複複盤算過很多次了。
以她對霍儘淵的了解,霍儘淵定然是不會同意和離的。
但是如果她真的鐵了心,以死相逼,也不是沒有辦法。
隻是孩子……
如同阿兄所說,他是皇家血脈,是要上文牒的。
即便霍儘淵同意,皇家又豈能容忍他流落在外?
她真的能夠狠心將他拋下,忍受母子分離麼?
紀雲舒的手撫在腹部,孩兒在她腹中已經五個多月了,他會動,有的時候甚至會調皮地踢她。
那種母子連心的感覺,讓她即便是想一想未來可能會有的分離,都萬分的痛苦。
紀雲深見她愁眉煙籠,十分不忍,便安慰她
“你莫要急,現在離孩子出生還有四五個月,我們還有時間可以從長計議。”
紀雲舒這才點點頭,當下更重要的事情,便是先為父親舉辦喪儀。
紀墉出殯的那天,當紀雲深和紀雲舒帶著紀墉的棺槨走出紀府大門的時候,他們都皆是一震。
紀府的門前,赫然一片雪白,站滿了前來送紀墉最後一程的人。
其中,有許多是紀雲深認識的,更多是,是她連見都未見過的。
他們之中,還有很多是平民百姓。
紀雲深和紀雲舒,向這些深深的鞠躬行禮。
從紀府的門口,一路蜿蜒向前,沿路都是京中的同僚舊友、世家故交、門生學子所設的路祭。
十裡長街,全城縞素。
隨著紀墉的棺槨被抬出,人群中開始發出哭泣之聲。
紀墉的棺槨每至一處路祭所在,年長者躬身行禮,年幼者跪地叩首,眾人皆口出哀音“紀太傅一路走好!”
紛紛揚揚的紙錢,如雪花一般,出殯隊伍所及之處,雪落如哀。
紀雲舒沒有想到,自己父親在這人世的最後一程,竟然會有這麼多人,前來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