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霍儘淵回到了青雲殿。
紀雲舒正靠在窗牖下打盹兒,手裡還捧著一卷書。
兩個娃娃都在羅漢床上歇午覺,呦呦的肚子上搭著一小塊方錦帕,阿郎則躺成一個大大的“大”字。
見到霍儘淵進來,如意忙起身,準備喚醒紀雲舒,霍儘淵卻是將一根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不要打擾紀雲舒。
霍儘淵坐到榻前,他拿過紀雲舒手中的書卷,隨手扯了一塊輕薄的雲錦被,給紀雲舒輕輕地蓋上。
他自己也歪在羅漢床的一角,開始翻那本書。
霍儘淵這才注意到,這是一冊《四史精要》,還是紀太傅當年在翰林院的時候主編的。
霍儘淵看了看紀雲舒,她正安靜地睡著,小巧的鼻子玲瓏可愛,鼻頭圓圓的,鼻翼輕輕翕合,宛如一朵盛開的百合,散發著迷人的氣息。
即便是雙眼輕闔,也掩蓋不住她的美麗,長長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伏在近乎透明的肌膚上。
望著她的微微蹙起的眉頭,霍儘淵隻覺心中愧疚。
他想起開棺那日,紀雲舒幾乎被抽走靈魂一般的失魂落魄,當天晚上,她便發起高熱來。
夜裡,霍儘淵守在她的床榻前,她緊攥著自己的手,嘴裡一直喃喃地叫著“父親,父親……”
霍儘淵翻開書卷,很顯然,這本書紀雲舒經常放在手邊看,書卷都有些微微卷邊。
霍儘淵慢慢的看著,漸漸看得有些入神,不知不覺日頭已經偏西。
“殿下今日怎回的這般早?”
是紀雲舒醒了,她的聲音甕甕的,帶著一絲鼻音,說不出的慵懶嬌憨。
這時,阿郎也醒了,他揉著眼睛四處打量著,見到霍儘淵,眼睛一亮,伸出兩隻肉爪爪就朝霍儘淵爬了過去。
沒一會兒,呦呦也醒了,她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見天色有些黑,嘴巴一彎,剛準備哭,就被她的娘親撈過去抱在了懷裡。
“餓了,準備吃飯吧!”霍儘淵展顏道。
紀雲舒看了看他,知道他今日大概有話說,不過,她和霍儘淵向來都是不管多大的事,也要先好好吃飯的性子。
乳母們將孩子們抱了過去,霍儘淵則與紀雲舒在膳桌前相對而坐。
“沅沅,今日我去臨華殿了。”膳後,霍儘淵緩緩道。
“哦。”紀雲舒淡淡應和。
霍儘淵沒有再說,紀雲舒也沒有再問。
不過,從這一日起,內刑司的審訊進展很快,每日都有新的消息傳來。
第一日,琉璃珊瑚和王嬤嬤一口咬定什麼都不知道。
第二日,琉璃珊瑚和王嬤嬤還是咬定什麼都不知道。
第三日,在內刑司的審訊手段之下,珊瑚的精神防線崩潰,她開始吐露了很多信息。
拿著這些信息,王內監又去審訊琉璃和王嬤嬤。
琉璃仍然咬死不說,至於王嬤嬤,當王內監將她那個除了爛賭一無是處的兒子綁到她的麵前時,她也徹底的崩了。
……
很快,事情便水落石出了。
玉靈散是陳貴妃交給蕭晚晴的,蕭晚晴讓琉璃拿給靈星,讓她毒死玄鐵,以讓紀雲舒發現紀墉之死的端倪。
當白樂知將這些供詞交給霍儘淵的時候,霍儘淵一言不發。
“太子殿下,琉璃她……”白樂知欲言又止。
“說。”霍儘淵簡短道。
“琉璃她……咬舌自儘了。”白樂知頷首道。
就在今天,最後一次審訊時,琉璃緊緊咬著牙關,鮮血從她的嘴角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