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妃聽到張居正一下問了那麼多的問題，是她壓根想不到的。看到她爹被問得色變，就更是有些擔心了起來。
裕王的眼神中，卻隱約有些不耐煩，隻要能賺錢，還管那麼多乾嘛？
而李文貴看到陳景行求救的目光，便開口說道“張大人，心急吃不得熱豆腐，你有什麼問題，一個個問，如此，也能一個個回答你。解決一個問題，我們再解決一個問題，可好？”
張居正聽得有點意外，不由得轉頭看向眼前這個少年郎。
剛才他聽到了，這個少年郎好像不是裕王妃的親人，在這裕王府，在裕王和自己麵前，竟然如此神情淡定？
這是無知者無畏，還是從小曆練，來頭不小？
聽這少年郎說話，並沒有被自己的氣勢壓到，反而猶如綿裡藏針，悄無聲息地竊取了主導，不按照他說的來，都顯得有些無理了。
想到這，張居正對眼前這個少年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於是，他便轉身麵對李文貴，正式問道“好，那本官問你，此蜂窩煤是何物，為何斷定必能獨占燒火這塊？”
邊上的裕王見了，也露出濃厚的興趣，也是轉頭看著李文貴，帶著好奇地表情聽著。
李文貴聽了，不慌不忙地回答道“當然是物美價廉而已！”
張居正一聽，立刻追問道“為何說是物美價廉，這可不是你說了能算！”
“沒錯，我說了不算，事實說了算！”李文貴聽了，毫不猶豫地回應道，“為了說服伯父拿錢合作一起做這門買賣。我家專門把蜂窩煤和當前最常用的燒火材料，如柴火，煤餅進行對比實驗，伯父看了之後立刻便知道這蜂窩煤的優勢，便是物美價廉。這一點，你可以問伯父。“
說完之後，他指了下陳景行。
張居正聽著他回答，隻是第一句話，就讓他有點意外。
本來的話，他說不是你說了能算，他就以為這個少年會說他爹，或者某個有份量的人說了算。結果沒想到，他卻是說事實說了算。
這個答案，真不是他預料到的。因此，聽到澤個答案之後，張居正稍微一想，不由得心中暗讚事實說了算，確實是最好的答案了！
在看到李文貴說完之後，示意陳景行回答時，張居正便轉頭看向陳景行。
陳景行一見，不敢怠慢，連忙把李文貴找上他說這個事情，然後他登門去看對比實驗的事情，前後都說了一遍。
甚至都不用再問，他還把張居正的後續問題，就是怎麼獨占這個買賣，也就是李文貴出的那些點子，包括改良過程，利用水力，降低成本，怎麼售賣等方式，也全都說了一遍。
或者是說順了，又或者是張居正沒有再打斷，他就一直往下說，說到了的蜂窩煤作坊完工，預估了成本，再分彆以通州和京師估算了下賺錢前景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在過程中，張居正好幾次又看向邊上的李文貴，眼神中都帶著詫異。
至於裕王，他隻是在聽到可以賺多少錢的預估之時，那眼睛才發光發亮，顯然非常感興趣。
邊上的裕王妃看到他爹在侃侃而談，心中欣慰的同時又去瞧瞧邊上的李文貴。
她明白，原本這個風頭，是可以由李文貴來的。但是他卻不著痕跡地讓他爹來說，能看出來，李家二郎是真不錯！
想著這個，她心中對李文貴也多了一份感激。
當陳景行說完之後，裕王的表情變得非常興奮，正要開口大讚時，卻聽張居正已經先開口說道“聽起來是有模有樣，但是本官也是要眼見為實才行。”
說到這裡，他的表情又嚴肅了起來，問道“還有，一如本官剛才所言，如果此蜂窩煤真如你們所說這麼好，以後所有人用得必將是蜂窩煤而不是柴火或者煤餅，那其他以柴火或者煤餅為生的人，沒有了生計，如此後果，你等可曾想過？”
陳景行一聽這話，他便無奈地轉頭，看向李文貴，向李文貴求助。
李文貴見了，便看向張居正問道“敢問張大人，這個蜂窩煤能讓天下所有人受惠，你說，這東西好麼？”
張居正一聽，臉色一變，沉聲說道“本官問你的是，你們要賣這蜂窩煤，那樵夫怎麼辦？”
他這氣勢一出來，陳景行都有點承受不住，心中有些懼怕了。
但是，李文貴卻絲毫不懼，因為他有底氣，隻是繼續反問道“這蜂窩煤物美價廉，百姓用同樣的錢，可以多一份暖和，寒冷的冬天裡不知道能活多少人。節約下來的錢，又能讓多少戶人家過得更好一些。你讓天下人自己選，他們會怎麼選？需要我來說麼？”
張居正感覺到這個少年竟然在他麵前咄咄逼人，不由得眉頭一皺，非常不喜。
他正要再說之時，卻聽李文貴繼續在那說道“要我是樵夫，那就降低柴火的價錢，那總有人買了。如果因此比以前賺得更少了，那就好好想想，我怎麼做才能砍更多的柴，怎麼樣提高效率，如此才能賺這個錢，而不是不準彆人賣蜂窩煤，這天底下，怕也沒有這樣的道理吧？”
“當然，你要覺得不滿意，我們也可以把蜂窩煤和柴火一個價，如此我們還能多賺一點。但是，老百姓怎麼辦，那些本來就錢少的人家，就不能用更少的錢花在取暖方麵了！”
“再換個角度來說，樵夫如果賺錢，人都去砍柴了。山上的柴火就那麼多，樵夫多了，柴火來不及長出來，便會光禿，沒有了樹木的山，山中鳥獸難以藏身而減少，你讓獵戶怎麼辦？沒了樹木，風沙更甚，又會害到多少人？”
張居正聽到這裡，便厲聲喝道“你這是狡辯！”
聽到他這話，看到他一臉生氣的樣子，陳景行忽然有點後悔了，感覺自己不應該來裕王府，更不應該來見這個張居正。
這些文官，一個個都不是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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