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首先強調法國與波蘭相勾結,本身違約在先。
聲稱“德國不斷地、反複地提出和法國保持友好關係和保障和平,而法國卻拿法波軍事同盟來回答我們,這個軍事同盟是專門對付德國的,這是對萊茵條約的破壞。
《洛迦諾公約》從此失去了它的實質意義,實際上已經不存在了。
因此,德國不應該再受這個失效的公約約束。”
隨後,他以其充滿煽動性的言語向議員宣布“德國政府從今天起重新確立了自己在非軍事區不受任何限製的絕對主權”。會場一片寂靜,隨即就是前所未有的狂歡。
媒體刊發德軍重返萊茵蘭的消息後,全德國的民族情緒都被挑動起來,各階層都陷入了狂熱之中。
在舉國上下都是“德意誌萬歲”“希特勒萬歲”的歡呼聲的時候,當日上午10時,德國外交部在威廉街照會英法意三國,宣布廢除《洛迦諾公約》,德國對萊茵蘭恢複行使軍事主權,並借機提出了新的“和平倡議”。
然而,儘管成功挑起了德國壓抑已久的民族情緒,斯特拉瑟和他的黨羽們(主要是)此時仍然處於高度緊張狀態。
他自己在事後親口承認當時可以動用的後備兵力隻有一個旅。
如果法國斷然反製,德軍除了夾著尾巴撤離之外彆無選擇。
本就對進軍萊茵蘭持反對意見的陸軍參謀部在得到法軍13個師調往馬奇諾防線的情報後,強烈要求在法軍出兵之前立即撤回渡過萊茵河的先遣部隊。
但斯特拉瑟依舊堅持己見。
平心而論,此時國內的客觀形勢也不允許斯特拉瑟退卻了。
民族主義狂熱在某種程度上已經使他騎虎難下。
萊茵蘭的1萬部隊被法軍一舉粉碎的前景固然可怖,但在法國乾預前就退讓蒙受羞辱、進而導致民心儘失政權倒台的未來則更加不可接受。
因此,斯特拉瑟繼續把全部身家性命壓在英法不會做出實質性乾涉的可能上。
事實證明,他賭贏了——雖然國際聯盟和英法兩國政府都表示譴責,海牙國際法庭還準備開庭審理。
但除了德國之外,沒有一個國家進行軍事行動。
意大利自不必說。
法國內部左右翼意見分裂,那13個師的法軍僅僅是為了加強馬奇諾防線的守備力量,並不打算乾涉萊茵蘭。
英國對法蘇之間的集體安全協議本就不滿,在德軍進駐萊茵蘭一事上反應消極。
倫敦甚至有人稱德國“不過是進了自家的後院”。
萊茵蘭事件的收益之豐厚甚至超過斯特拉瑟本人的預期德軍不受阻礙地重占萊茵蘭,使得德國再次獲得了進攻法國的絕佳的出發陣地。
德國國內對於民族工人黨政權的狂熱支持達到新的高潮,斯特拉瑟被普遍視為德意誌複興的英雄。
路德維希??貝克等國防軍老將因多次誤判而大失威信,日後逐漸淡出國防軍中央,希特勒對於國防軍的掌控更加鞏固。
歐洲小國對於英法在萊茵蘭事件中的消極應對深為失望,間戰時期英法建立的的歐洲集體防衛體係逐漸開始土崩瓦解。
即便事後從上帝視角進行複盤,進軍萊茵蘭都是一場以斯特拉瑟和民族工人黨政治生命為籌碼的瘋狂賭博,而非深思熟慮後的穩健決策。
雖然這是斯特拉瑟開了天眼的後果,不過他也提前了足足六年。
畢竟其過程中充斥了太多不可複製、不可預測的因素。
斯特拉瑟固然利用了法國寄希望於國際協同解決、不願意再打一次歐洲大戰的心理。
但這種心理在多大程度上能夠壓倒法國對於國境安全的重視和對壓製德國崛起的渴望,卻是完全不可預知的。
巴黎有無數次機會阻止萊茵蘭再次武裝化(《法波互助條約》簽署後不久,法國政界就有呼聲要求陸軍就德國進駐萊茵蘭做準備。法國駐德大使在與斯特拉瑟會晤後明確指出“他要報複了”),但都被他們親手放棄了。
此外,斯特拉瑟在國防軍高層激烈反對的情況下能在多大程度上堅持己見,也是難以在事前就做出準確判斷的。
我們知道在1930年11月7日那個淩晨,柏林總理府裡所有人都膽戰心驚,除了斯特拉瑟本人以外。
但從第一隻德國軍靴踏上萊茵蘭的那一刻起,曆史的車輪正式轉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