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弈棋道“烏日娜公主的心腹鐵捕魏武?”
“正是他!”
勾堅壁道
“魏武得知喪彪越獄,立刻展開追捕,隻可惜到了真定城,雙英彥已遇害,追到呼倫城,還是晚了一步,所以他才會從呼倫城派了八百裡加急快馬,傳報於我。”
尤弈棋眉頭一皺,問道
“這麼說喪彪要來開封?魏武怎麼知道他的行蹤?”
勾堅壁笑了,答道
“不但魏武知道,朝野中很多人都知道,因為一年之前,就是雙英彥、公彭彭和我將喪彪捉拿歸案的。”
尤弈棋一驚
“哦,怎麼我沒聽說過?”
勾堅壁歎道
“當初此事在朝廷中也算是件不大不小的壯舉,那年我和雙、公二人在涿勒城決曹謀差,我們在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裡撞見了喪彪,那時他已經喝醉了。”
“雖然如此,我們仍是死了幾十個同僚,才終於將他擒下,定為死罪,投入蒙日城鐵牢,我們三個幸存者的官職也隨之升遷。”
“可是由於此役死人太多,我們一直覺得愧對兄弟,所以也沒有太過張揚,因此聽聞此事的人不算太多。”
“這次喪彪越獄,當然要找我們三人報仇,他一路西行,雙、公二人先遭毒手,下一個自然是我。”
尤弈棋點點頭,道
“你看過喪彪出手,你認為他的武功如何?”
勾堅壁沉默片刻,道
“喪彪刀法純陽至剛。一刀出手,便是絕殺,絲毫不留餘地。不過不用擔心,魏武已傳諭沿途各地,畫影圖形,嚴密盤查,他也正兼程趕來,相信定會將喪彪截殺途中。”
尤弈棋搖搖頭
“隻怕沒那麼容易。我若是喪彪,一定連夜趕路,而且不會走大路,何況這一次,他絕不會再喝醉了。”
勾堅壁麵有憂色
“不錯,我已經傳命全城,加強戒備。”
尤弈棋仰首望著窗外,也不知聽沒聽到勾堅壁的話,過了片刻,他忽然向勾堅壁一拱手,道
“我在這裡已經耽誤了不少日子,想要去彆處去散散心,就此彆過……”
勾堅壁凝視尤弈棋的雙目
“你真的是要到彆處去散心?”
尤弈棋微笑不答。
勾堅壁正色道
“你騙不了我,我知道你要去找喪彪,對不對?”
尤弈棋一笑
“你既然猜到了,還問什麼?”
勾堅壁突然激動起來,道
“你不能去,喪彪心狠手辣,一不小心就會送命的,烏日娜公主讓我協助你尋找十方姑娘,我不能讓你涉入險境。”
尤弈棋搖搖頭,淡淡地道
“我決定的事彆人是勸不住的,有喪彪這種對手,若不能與他一較高下,確是生平憾事。”
勾堅壁仍道
“無論如何這件事都太危險,你若真想和他鬥一鬥,為何不以逸待勞,等他送上門來,我府中十餘個武士怎麼說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尤弈棋說道
“喪彪為報仇而來,殺性必重,你那幾個武士的武功我也看過,就不要讓他們去送死了,這件事我一力承擔!”
勾堅壁閉口沉默,在屋裡來回踱步,半晌才說
“好,我不勸你,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好了,不過到馬伯城的路不止一條,你知道喪彪會走哪條路?”
尤弈棋說道
“這幾天我已經熟悉路況,我想我知道他會走哪條路。”
勾堅壁不再說什麼,目送尤弈棋走出去。
尤弈棋一腳邁出門坎,忽又回頭道
“不要派人來幫我,更不要出動兵馬,那樣喪彪會察覺。”
勾堅壁點點頭,叮囑道
“千萬小心!”
尤弈棋再不回頭,大步出門而去。
一邊那管家狄泉湊過來道
“恭喜大人,有尤少俠出馬,大人定可高枕無憂。”
勾堅壁搖搖頭
“隻恐節外生枝。”
他向狄泉丟個眼色,狄泉立即躬身道
“明白”
旋即快步出門。
勾堅壁獨自站在燈下,看著那張宣紙,突然笑了笑,提起毛筆,在“喪彪”二字上劃了個叉,他知道從尤弈棋出門時起,喪彪就已是個死人。
城北十五裡,流花溪,拱石橋。
黃昏,晚霞滿天,尤弈棋負手站在拱石橋頭,夕陽將他的影子長長拖在地上,郊野中寂靜得很,溪水潺潺流過,一陣陣歸鴉鳴叫著,投入橋邊的一片樹林裡,風中尚帶著遠山木葉的清香。
尤弈棋深深地呼吸,他知道這種清香不久就要被血腥所代替。
不知不覺中,夜色已籠罩大地,尤弈棋找了塊青石坐下來,雙手抱膝,仰頭看著天上的星鬥,就在此時,橋那邊響起了緩慢的腳步聲。
尤弈棋慢慢站起,走上橋頭,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一柄刀。
斬馬刀,七尺七寸長的斬馬刀,杆長三尺,刃長四尺七寸,刀鋒在星光下閃著悸人的光芒。
刀如此,人更可怕。
亂發用皮條勒住,束在腦後,一張臉上青紅醬紫,五官皆爛,惟有一雙眼睛還在閃著光,比刀鋒還要冷、還要利。
尤弈棋舉步上前,二人相距兩丈之時,同時站定,雙目互視,頓時間一股殺氣從橋上升騰開來,彌漫了整個山穀,連草叢間的夜蟲也停止了鳴叫。
尤弈棋冷冷道
“你就是喪彪?”
喪彪鼻子裡哼了一聲,並不說話。
尤弈棋接著道
“我叫尤弈棋,今夜等在這裡,就是為了要殺你。你出招吧。”
喪彪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隨即又充滿了憤怒,身子突然前衝,一刀橫掃尤弈棋腰脅,破空聲大作,刀至中途,刀風已激得尤弈棋的衣帶飄飄而舞。
尤弈棋閃電般拔刀,身子衝天飛起,一刀斜斬喪彪右頸
喪彪凶悍至極,竟不閃避,刀鋒猛刺尤弈棋胸膛,斬馬刀長逾七尺,自然後發先至
尤弈棋刀背一揮,格開對方刀鋒,身子借勢飄開五尺,他剛剛站定腳步,喪彪斬馬刀呼嘯而來,招式大開大闔,剛猛至極。
拱石橋橋身寬不過丈,七尺餘長的刀展動開來,兩旁石製護欄“咯噔咯噔”如山崩般掉下橋去,頃刻之間刀風已將整個橋麵完全籠罩。
尤弈棋隻有退,他上身凝穩如嶽,腳下流若浮雲,霎時間已退過拱石橋,腳踏實地。
喪彪停止了攻擊,雙手高舉斬馬刀,一步步由橋上走下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尤弈棋。
晚風漸大,尤弈棋突然感到一種寒意,卻並不是來自郊外的夜風,他發現喪彪舉刀逼過來的姿勢竟是十分完美,無懈可擊。
喪彪一步步逼近,身形竟似越來越大,大得直可以充塞天地,可以俯視一切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