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思量,尤弈棋左手拿穩匕首,右手從腰間抽出一根約一尺長的甩棍,手臂一揮,甩棍的長度便延長了數倍,旋即說道“書呆子,這些打行可不是割隻耳朵就能唬住的,看對麵這架勢,今晚不弄出人命,我們三個是走不出學院了。”
賴文豪見尤弈棋拿出甩棍,嘲諷道“你這莽夫還真是不自量力,現在跪下磕頭認錯,再喝小爺一泡尿,說不定小爺一高興,就放你們離開。”
尤弈棋將腳踩在癱於地麵的賴文傑頭上,臉上露出鄙薄的神情,隨即雙眸閃現出一道凶芒“你們這對狗兄弟可真是侮辱了豪傑二字,想找回麵子,便自己來取。”
“上!”眾打行得賴文豪的號令,揮起棍棒便朝尤弈棋打砸過去,尤弈棋卻同方才一般麵無懼色,身子似那鋼筋鐵骨般沒了疼痛,毫不理會自己身上不斷新添的傷口,隻是專注於對付眼前一人,挖眼、割喉、捅心,招招致命,放倒一人便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這些打行也是習慣了街頭械鬥的狠角色,並不會因為同夥倒下就分心亂神,倒是躲在暗處的賴文豪,瞧著幫手一個接一個的被尤弈棋放倒,心裡有些發毛,感歎怎麼會遇上這麼個怪物,本隻想虛張聲勢給對方留些教訓,未料尤弈棋卻是個硬茬。
“這下可把事給搞大了!”騎虎難下的賴文豪心急火燎,突然想起躲在暗處的薑家兄妹“都怪尤弈棋這廝太過高調,差點忘了還有兩個軟柿子沒捏。”
賴文豪心裡計較著,若是現在退縮,明日便會有人嘲笑他是縮頭烏龜,若是宰了薑家兄妹,說不定還能討父親的歡喜。於是一咬牙、一跺腳,撿起一把落地的砍刀,直奔薑九黎而去。
尤弈棋見狀不妙立馬轉身撲趕,可這一分神,卻被身後的幾名打行鉗製住了身子,啪啪便吃了幾記悶棍。
一旁倒地躺屍,虛眼觀望戰局的賴文傑,見己方占據了優勢,也不在屏息裝死,旋即忍痛起身,拾起一把短刀,踉踉蹌蹌地朝尤弈棋走去,勢要報這割耳之仇。
尤弈棋拚命地掙紮了幾下,卻被身後的幾人穩穩地按住。
六百前乍現於世的修煉功法確實奇妙,就拿尤弈棋來說,內力被封,傳統武術就隻是尋常格鬥技巧,雙拳自然難敵眾手,虎豹也得畏懼群狼。而一旦有了功法加持,武術便如涅磐重生,強悍到足以匹敵槍炮。
尤弈棋見賴文傑越走越近,心想這一刀橫豎是躲不掉了,於是打定主意,等賴文傑走近之後,便強行衝破父親封住的氣海、神闕、命門等穴道,以此打開丹田釋放內力,哪怕這輩子無法將焚經決練至化境。
砰!一道火光閃過,賴文傑的腦瓜便像那砰然落地的西瓜,徹底被打了稀爛。
眾人循聲望去,驚見薑小橙手持火槍,全都怔得鴉雀無聲,令這夜晚,回歸了片刻應有的寧靜。
“哥,你哪來的燧發槍?”薑九黎咬著哥哥的耳朵,低聲道“是不是偷偷溜去工坊,卻沒有帶上我?”
“這是昨日在市坊,我趁亂在狼兵屍身上摸的火繩槍,隻是改造了發火裝置,加裝了線膛,妹妹便不認得了?”薑小橙語帶得意道。
另一邊,尤弈棋趁眾打行怔住,掙脫束縛奔向薑小橙“書呆子你瘋啦!我混子一個,你可是四海學院的箐英,開槍殺人,想被學院除名嗎?”
“我沒有瘋,鬥毆鬥氣勢、擒賊先擒王,這不是你方才用行動告訴我的嗎?”薑小橙的語氣平靜得像無風的湖麵“今晚這事,我怕、也不怕。火槍在手,眼前之人不足為懼,怕的是明天如何善後。”
薑小橙開槍打死賴文傑,並非出於一時的衝動或是內心的勇氣,隻因他是一個絕對的理性主義者,反複權衡利弊之後,得出艱難善後好過喪命於此的結論。
說話間,薑小橙再次夯實了火藥,將火槍指向賴文豪,虛眼瞄準,手指輕輕地壓下扳機。
賴文豪見狀急忙連滾帶爬地向學院外逃竄,眾打行見雇主落荒而走,也紛紛撤退。
尤弈棋一把奪過薑小橙手中的火槍“記住!槍是我開的,人是我殺的,若賴家尋仇隻管躲在家中,必定會有人前來相助。”
匆忙交代了幾句,尤弈棋便追趕了出去,砰!砰!又是幾聲,隻是這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小。
賴文豪像條瘋狗似地朝家中逃竄而去,嘴裡嘟囔著“文傑死了,文傑死了!”一邊嚎啕大哭一邊欣喜狂笑,仿佛在宣告他既是今晚的失敗者,卻也是勝利者,讓人不明就裡。
暫且不論緣由,眼前的這一幕,像極了昨日賴文傑棄犬而逃,魔怔狂笑的場景,隻不過這次被拋下的,是他自己冰冷的屍體。
夜幕中,隻剩薑小橙急促的呼吸聲,他隱隱地感到有一絲後怕。薑九黎溫柔地撫摸著哥哥滾燙的臉頰,拉著他向家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