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眼下政治情況已經極其特殊。
文彥博當年跟神宗皇帝說,君王與士大夫統治天下。
可問題是,這天下現在被你們這群鳥士大夫治理成啥樣了?
金人都打到東京城下來了!
你們還有臉跟朕提這些?
巨大的國防危機,給過去的政治形態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和平年代,要動這群士大夫,還真不好動。
但眼下國破家亡,一是趙寧本人已經豁出去了,他可不想去北方住五星級茅屋,二是東京城無數人支持堅決主戰,他是有基本盤的。三是目前主要的矛盾已經從內部的權力矛盾,轉移成大宋與金國的矛盾,矛盾轉移到外部,內部殺人造成的影響就會變小。
在如此巨大的危機下,殺一個投降派,雖然震動了主和派,但卻迎合了主戰派的意願。
政治遊戲的本質就是少數派服從多數派。
隻要確保在這個框架內,殺人如殺雞。
彆看朝堂上沒多少主戰派,大宋各路大軍中主戰派可不少。
赫赫有名的大宋西軍、東南兵馬,河北、河東三鎮雖然已經淪陷,但軍民都還在拚死主戰。
近在河北磁州的宗澤,還有在不久之後即將崛起的嶽飛、韓世忠等人,全部都是堅定的主戰派。
眼下的張叔夜,也是堅定的主戰派。
他趙寧殺個投降派,怕什麼呢?
大義在手,民心在握,想殺就殺!
而且,殺徐秉哲,是張叔夜說的,朕隻是問問他該如何處置。
什麼叫帝王權術,這就是啊!
殺人也是有門檻有方法的。
所以張叔夜在回答皇帝這個問題的時候,也是硬著頭皮回答的,他知道自己一開口,就把主和派們往死裡得罪了。
但他又必須說,因為這是明確規定的軍法。
如果亂說,就是欺君之罪。
站在趙寧的角度,借張叔夜之口,殺徐秉哲,也將張叔夜徹底推到了主和派的敵對位置,沒有緩和餘地了。
朝堂,也需要新的平衡。
畢竟政治平衡,是最基礎的政治手段而已。
“陛下饒命!”徐秉哲這下是真的怕了,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可能被殺。
本朝優待讀書人,優待士大夫。
可問題是,那是和平時期,和平時期需要的是文治。
現在亂世來了,北方都被打廢了,戰死了那麼多人,包括文官武將,亂世用重刑不是說著玩的。
王時雍立刻出列,他說道“陛下……”
“你先不要說話,不要打斷朕!”
王時雍卻繼續說道“陛下,徐知府不是那個意思,徐知府他也並非軍政官員,所以……”
“朕允許你說話了嗎!這朝堂之上還有沒有規矩!朕還是不是你們的皇帝!要不朕退位,你王時雍坐在這個位置上來!”
這下王時雍被嚇到了,他連忙說道“陛下息怒,臣不敢,臣不敢。”
其他人本來還打算說什麼的,見皇帝發飆,連忙沉默下來。
大宋朝是在太平年間待久了,人在太平日子裡待久了,就容易作。
“王宗濋!將徐秉哲拖出去就地正法,以振軍心!”
殿前司指揮使王宗濋一臉懵逼,一瞬間,他感覺到無數怨恨的眼神都釘在了自己身上。
這些士大夫,一個比一個凶,饒是他這種皇族外戚,也不敢輕易得罪。
士大夫們的筆杆子,那可是能把人寫死的啊!
輿論權都掌握在了這幫讀書人手中。
所以他就杵在那裡,假裝沒有聽見皇帝的話。
其他官員仿佛在說王宗濋,你今天要是敢動手,我們就群起而攻之,用唾沫星子淹死你!
空氣仿佛一下子凝固了。
為了自保,王宗濋乾脆一下子假裝昏倒在地上。
王宗濋官家,你再逼我,我暈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