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沂中?”張深愣了一下,這才回想起之前朝廷的邸報,原永興軍路都總管楊宗閔之孫楊沂中已經成了軍督使。
“楊太尉在何處?”
“在知府衙門恭候張帥。”
“你們回告楊太尉,本帥很快就到。”
“楊太尉讓我等務必護送張帥到知府衙門。”
“本帥的經略帥府有的是兵,還不需要勞煩諸位。”
“楊太尉說了,那些軍官都是剛輪調過來的,未必與張帥熟悉,務必讓我們護送張帥過去。”
簡單的幾句話,雙方兩底牌,雙方相互威脅。
“那就請諸位在外麵稍等,本帥取點東西,稍後便出來。”
軍督府可不是擺設,誰都知道它現在是專門監察軍政的,經略使雖說是一路最高統帥,但絕對不敢跟軍督府叫板。
誰敢對抗軍督府,就有對抗監察的嫌疑,那便是心裡有鬼。
張深取了早就寫好的告發王燮的奏疏,讓人立刻往京師送。
他自己則帶著人出了去,跟隨軍督官一起往知府衙門去了。
半個時辰後,劉丙被從監獄裡提拿了出來。
這時張深也已經到了。
當張深看見王燮坐在那裡,手指被包紮起來,桌上還有血,頓時吃了一驚。
“楊太尉,什麼風把您給吹到延安府來了?”張深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雖然表麵是叫楊太尉,但實際上,頗有些長輩見晚輩的架勢。
楊沂中淡淡說道“張帥。”
張深感慨道“哎呀,好像是七年前,本帥在京兆府與你祖父楊老將軍見過,當時你正是二十歲的好兒郎,一晃都這麼多年了。”
楊沂中卻冷著臉說道“張帥,我們談正事吧?”
“哦,好啊,什麼正事?”張深臉上始終保持著淡淡的微笑。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都是老狐狸,這一點還是懂的。
但楊沂中這個人性格比較硬,管你笑不笑,老子隻認個理。
李複問道“你是劉丙?”
那瘦弱少年點了點頭“草民劉丙。”
“你母親叫什麼?”
“李翠。”
“你可知你母親在何處?”
劉丙迷茫地說道“不知道。”
那晚,他本以為見到知府,便見到了青天,他的目光燃燒起了光明。
但隨後的日子,他被關在監獄裡,他知道,這件事,知府不會為他做主了。
他也不想跟這些人說自己母親的下落。
“你知道,你的母親在京師,你的大兄長參與延安保衛戰,戰死在延安,朝廷答應的烈士撫恤金一人三十貫,但你們家隻領了一貫,你的父親去詢問,被人打死,一個叫王彥賓的秀才給你們出了一個注意,讓你們分頭去告狀,一個去京師,一個去京兆府。”
楊沂中語氣平靜地陳述著。
等他說完,劉丙已經呆愣在那裡,他眼中眼淚嘩嘩而出,猛地用額頭撞地麵,磕了一個響頭,撕心裂肺喊道“請青天大老爺為草民做主!”
李複將劉丙拉起來,說道“為你做主的是當今天子!”
劉丙哭得已經不能正常說話,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家中遭遇此,自己逃難數月,在艱難中苟活。
多次心如死灰。
如今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是悲傷,更是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