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息事寧人了,恐怕接下來朝廷與邊疆的關係也會進入一種微妙的狀態。
無論是真是假,這個消息都對整個朝堂起到了極大的刺激。
誘導他這個皇帝對各大邊帥產生懷疑。
也許,這才是幕後主使真實的目的。
胡銓倒是處理得很周到,沒有將這件事聲張,不過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牆,恐怕很快就會傳開了。
趙寧立刻尋找楊沂中入宮。
“官家。”
“朕問你一件事。”
“官家請明示。”
“這陝西諸軍的軍督司,去年的彙報,是不是說過一切如常,諸軍軍紀嚴明?”
“是的。”楊沂中心中疑惑,趙官家為何突然問及這件事來?
往日看完軍督府對各路邊軍的彙報,都不會再多提及,像現在這般,已經過去一個多月,再問及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張浚張相公,您怎麼看?”
“張相公為人光明磊落,儘忠職守,這是有目共睹的。”
“但現在有人卻說他有謀反之意。”
楊沂中大吃了一驚,立刻說道“官家明察,張相公卻絕不可能謀反,臣一直派人在西北軍政中嚴查結黨營私,從未聽聞張浚有不臣之心。”
“你相信他?”
“西北軍督司每年、每季度的彙報證明了這一點,並非臣信任他。”
“此事你先不必外傳,你日夜兼程,親自去一趟興州,以最快的速度讓張浚回汴京,就說張叔夜已經請辭,現在朝廷軍政需要他來主持。”
“是!”
楊沂中這人素以鐵麵無私聞名,他與張浚並無矛盾,派他去,又是軍督使的身份,最合適不過。
眼下最重要的倒不是什麼駐守和問罪或者查證,而是趕緊召張浚回京。
隻要張浚願意回來,就不可能是謀反了,不言而喻。
楊沂中收拾了一番,當天便出了京,一路快速趕往興州。
但果然如趙寧所料,這世間哪有不透風的牆?
當日胡銓在視察春耕的時候,可是有許多官員在場。
雖然張充已經刻意控製住那個叫陸婉清的女人,卻絕對有官員私下查問過。
果然,三月初五這一天,消息就開始在汴京城的官場上傳開。
這一下子就引起了極大的震動。
雖說毫無實證,可畢竟極其敏感,許多人當場就坐立不住了。
連當時在銀行查各路壞賬的王宗濋聽聞後都嚇得跳了起來。
當天,政事堂、樞密院和軍政院,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大有一副西北戰雲忽來,大宋要上演“安史之亂”的架勢。
話說當年安史之亂初期,無數人說安祿山反了,唐玄宗聽聞後大笑,並不相信。
直到第七天,唐玄宗才恍然大悟,但依然鎮定自若,畢竟大唐當時處在巔峰狀態,沒有人會相信東北和河北那群人,會跟隨安祿山造反。
楊國忠甚至說過不了幾日,安祿山的部下就會獻上安祿山的人頭。
可後來,一切都完全失控了。
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三個帝國之一的大唐,威加海內、四方臣服,卻真的被安祿山卷起的風吹塌了大廈。
有這樣的曆史在前朝,大宋的官員和士大夫們,就算現在一窩蜂跑去找趙官家大喊“張浚反了”也不為過。
下午的時候,還真就有大臣們紛紛進宮,跑去要陛見皇帝。
倒是趙官家不在文德殿,而是在格物院和一群老學究算幾何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