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都知道年滿十八周歲的可以去投票，但也許是因為夠年齡的多半是高三學生，而高三學生明年就要離開這所學校，離開白衣江這個大江西去的地方，所以投票並不踴躍。
到黃昏時分選舉機構開始了緊急動員，動員學生去投票。於是校領導通知班主任，班主任通知班乾部，班乾部通知學生，全校緊急動員起來，要求夠年齡的學生在晚自習開始時去一食堂集中投票。
夠年齡的學生都去投票了，不夠年齡的也有一些去圍觀，晚自習時的文科班教室裡一下子空闊了許多。
沙誌、郭家寶、百事通這些還不是合格選民的學生，留在了教室學習。
百事通不夠年齡，沙誌還真沒有看出來。不過自那次江邊之行以後，百事通已經不再出去打麻將，改邪歸正全力投入學習。
就在沙誌他們埋頭學習的時候，教室裡突然漆黑一片，停電了。學校停電並不多，學生們開始還坐著等電來，幾分鐘以後不見動靜，紛紛摸索著走出教室。
沙誌到走廊上後發現整個教學樓黑乎乎一片，對麵的教務樓、實驗樓也是一樣，隻有梧桐廣場、一食堂那裡一片光明。看來停電隻是電路問題，等一等電會重新送來。
郭家寶與百事通也走了出來，一起望著燈火通明處，聊著尚成山、江秋天、項得力、成心俊那些家夥是否真的會在那裡大擺造型。下午時，那幾個家夥已經在宿舍中開吹了。
現在那幫家夥都已經集中在一食堂中，在那片燈火輝煌處，但會不會真的有表現機會，而且真的去表現，三人隻能瞎猜。
瞎猜中百事通突然問“你們說這停電會不會是校長在搗鬼？”
“校長搗鬼？”沙誌和郭家寶異口同聲反問。
“這高三以來還沒有停過電，怎麼今天突然停電了？我看是因為太多人不去投票，校長出了個餿主意。”百事通晃著他的大腦袋說。
“對，校長那麼壞，說不定真是出了個餿主意！”沙誌馬上笑著附和道，“要不然怎麼隻有那裡沒有停電？”
“沙大俠，不錯，餿主意，有見地！”百事通嘿嘿地笑起來。
“不僅出餿主意，還乾過很多壞事，比如說不敢發高考錄取榜，比如說將發高考喜報的木架子給燒了。”沙誌邊說邊衝郭家寶笑笑。
“還有這種事？”百事通看看沙誌也看看郭家寶。
“多了，”沙誌搖頭晃腦地說，“不好好管食堂，青菜裡時不時吃出一種極為神秘而澀爽的感覺，讓人欲仙欲死！”
“嘿，那是菜青蟲帶來的神奇美妙味道。澀澀爽爽，營養無比豐富，專門為我們高品質的高蛋白。”百事通嗬嗬地笑著說，“要不然，你怎麼能長這麼高？”
“對，這話有道理！”郭家寶邊說邊笑，“有事沒事沒收學生的收藏品，連人體藝術也不放過。”
“對，這個堅決要批評。沒有他的命令，死胖子怎麼敢把某同學的藝術收藏品沒收去獨自欣賞？”百事通說。
“死胖子肯定不是獨自欣賞，一定是拉著校長一起欣賞！”郭家寶說。
“原來是這樣啊！好，讓他們一起欣賞，好歹也是在提高藝術鑒賞力。”百事通說。
“對，免得他們總是乾壞事，總是出餿主意！”沙誌笑著說。百事通和郭家寶也笑了起來。
當三人再次走進教室之前，坐在前麵的一些同學點燃了早已準備好的蠟燭，教室裡已經重新亮了起來。準備有蠟燭的同學自然是比較刻苦的同學，特彆是女生。
燭光雖然沒有電燈光明亮，但燭光搖搖，人影書影映在牆上窗戶上，時長時短，時短時長，顯得分外溫暖而柔和。
但是最後幾排座位都是空的，沒有幾個人也沒有一根蠟燭，似乎成了黑暗的王國。
三人沒有蠟燭，返回座位後隻好坐在黑暗的王國中等候電工重新送來光明。
當然，他們也可以好好享受這難得的燭光之夜。如此溫馨的時光，連百事通也沒有了動靜，隻是安靜地坐著。
胡霞手持一截點亮的蠟燭從前麵走了過來。剛坐下，燭光中一個穿著水綠色風衣的女生從前麵翩然而至，坐在李夏雲的座位上，與胡霞對著燭光開始嘀嘀咕咕起來。
兩個女生快活地聊天，不時傳來她們輕輕的笑聲。雖然隻有一小截蠟燭，但燭光卻仿佛照亮了後麵的整個世界，三個少年的心也隨之開始搖曳。
百事通首先忍不住探身起來把頭湊過去，偷偷地聽起來，並不時回頭對著沙誌和郭家寶微微一笑。
過了一會兒，百事通把頭扭過來睜著一雙大眼睛對沙誌說“我以為在聊什麼寶貝，原來就是個身份證。”
百事通與沙誌的座位本來靠在一起，但為了方便百事通進出，前些日子沙誌將課桌往右稍稍移了一點，二人之間留出了個小小的走廊。
“喂喂，偷聽啦！小屁孩，你有嗎？”胡霞突然回過頭來。很明顯，她已經聽到百事通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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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叫大哥，小丫頭！我這老大不小的，早就是有身份的人了。”百事通故意不屑地說。
柳葉蘭已經跟著胡霞轉過頭來，當百事通說完後反問道“早就有身份了，怎麼不去投票？”說完後又轉回頭去與胡霞嘀咕起來。
百事通悄悄從與沙誌之間的小走廊中走上前，趁柳葉蘭不備，突然一把將柳葉蘭手裡的身份證搶了過來。
“哎呀！”兩個女生頓時都叫了起來。百事通沒有理她們轉身往回走，手拿身份證看了一眼後說“你這差一點點就可以去投票了，遺憾了吧？”
“小屁孩，沒見過身份證吧，羨慕了吧！”胡霞笑著說。前幾年政府才推出身份證，絕大多數本地人沒有辦理。
“這是我的公曆生日，假如知道今天會有這麼一場選舉，我當時肯定用農曆生日去辦證了。”柳葉蘭說。她已經迅速站起來扭轉身子向後麵的百事通索要。
“小丫頭，我是不屑於辦。我老家鎮上的那個兄弟負責辦證，說隻要給他一張照片，馬上就給我辦一張。但我這人不愛照相，懶得理他，找過我很多次，就是不給他機會。”百事通邊說邊將手中的身份證遞給沙誌。
晚風已經輕啟，燭火隨著輕輕搖擺，燭光一時明滅，幾個人的身影也隨著燭光在課桌上牆上長短明暗變化。
雖然心有猶豫，沙誌還是接過身份證，借著搖曳的燭光迅速看了起來。
“林山，原來有人是從山上下來的！”沙誌抬起頭看著已經跨出課桌追過來的柳葉蘭說。
燭光中柳葉蘭的兩隻眼睛如黑寶石一般發著光，微笑著說，“快還給我！”
清脆的聲音清晰地傳入沙誌耳中，如此的接近，如此的微笑，立刻讓毫無防備的沙誌臉上微微發燙。
百事通已經轉過身，站在沙誌的課桌旁笑著說“很多人都說身份證上的照片很醜，我知道其中的原因。據說有些照相師傅故意使壞，特彆是針對一些漂亮的小姑娘。沙誌你好好看，看她這張照片是不是也很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