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緊盯著陳景鐸，很快把那群官員的膝蓋又強行抬了起來。
此刻陳景鐸才意識到丞相為何是文官之首，還真是有點能耐的，有錯不認，也不給皇帝背鍋，就是要辯出個道理，辯出個不敗之地來。
難怪文官的地位與日俱增，是有這號人在。
他也不怯，很快四兩撥千斤，“草民懂得什麼，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方才閹黨大叫亂了規矩，丞相倒是穩坐泰山，還得陛下親自出手料理。草民雖是第一次進宮，也猜到這無人主持的朝局怕是一直這麼亂下來的。”
這話無人反駁，倒不是怕了陳景鐸，而是心虛。
明眼人都知道那太監是因為丞相才能出來鬨事，而陳景鐸所說就算損了文官的臉麵也一時間找不到開脫的說辭。
最看重體麵的一群儒生卻眼睜睜放任太監鬨騰，這事也就是被人說出來才知道丟臉。
說到這也差不多了，皇帝突然起身，目光掃視過眾人後，一錘定音道，“此事朕已有定奪，不必再議，退朝。”
陳景鐸鬆了一口氣，這才是九五至尊的做派，其實既然都已經坐在那椅子上了，何必還聽從彆人的三言兩語，君臣，君臣，總是要有一個規矩在的。
好在他這回有驚無險的進了太醫院，這便可以收拾包袱準備入宮了。
退朝後，陳景鐸跟著秦朗和其他大臣陸陸續續的往外走，但還沒走到宮門口就被人喊住了，他二人回頭看，是一個眼熟的太監，似乎正是皇帝身邊的那一位。
他叫住陳景鐸說，“大人切莫著急，陛下有請，還請跟著老奴來。”
這麼著急？陳景鐸有些不敢置信，難不成皇帝的身子是真出了事，不是說之前中毒隻是謠傳嗎？他跟秦朗對視一眼，並沒有從彼此的眼裡找到答案。
“那就有勞公公了。”
陳景鐸從善如流，很快回到了殿內，被太監一直帶到了後邊的寢宮裡，還看見皇帝有些悶悶的坐在床榻邊上。
這一看他來了反而亮起眼睛，甚至站起來要往前迎接，但又想起自己的身份，走了一兩步停下來，揣著手等他過來。
“見過陛下，陛下可是有些不適？”
皇帝搖頭，“朕尋你來隻是為了讓你幫一人看診。”
他看了那太監一眼，很快就有人將方才瘋瘋癲癲的欽差給拖了進來。
陳景鐸一看這人就忍不住皺起眉頭，但皇帝很快開口，幾乎要求道，“還請公子務必救救他，他似乎是中了什麼毒，變得心智不清了，宮中太醫都看過，卻無一人能有法子，如今也隻有你了。”
中毒了，怪不得方才行為如此怪異，陳景鐸也不推辭，很快伸手搭上脈，要說中毒還是得如此才能診斷的準確，不然隻是看，他還真以為是那太監恨毒了自己才說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話。
脈息倒是沒什麼異樣，於是陳景鐸問起中毒一事是從何傳出來的，皇帝也愣了一下，“難道不是？”
這下全都明白了，陳景鐸收回手甚至護著皇帝，離那人遠了一些，然後才開口說，“他這就是裝病，裝的瘋瘋癲癲的，怕是知道陛下向來心疼他，想以此來逃避責罰。”
畢竟剛才他鬨的那一出，可是群臣都看見了，若是不罰實在說不過去。
況且陳景鐸記得他回京時便因為辦事不利，受了什麼責罰，恐怕是心有不憤又來這麼一出。
也不知皇帝從前到底是有多信賴此人，想必經此一事能看得更清楚了些。
皇帝一開始是不相信的，緊緊盯著那躺在地上微微抽搐的太監，過了沒一會兒，他突然抄起手邊的杯盞往地上砸去，碎片很快飛到那太監的臉邊，他反應迅速，很快偏過去，躲了那銳利的碎片，隻是這樣一來就不免暴露了他其實並無大礙。
陳景鐸一看這都不用自己解釋了，他自個就暴露了，便站在一旁不再說什麼。
皇帝臉色實在不好看，卻礙於陳景鐸在場不好再發作，他今日在朝堂上丟的臉已經足夠多了，眼下又被自己信任之人背叛，更是怒不可遏，很快抬手讓人帶下去處置。
那太監尚且摸不清楚情況，還直挺挺的任由其他人抬起他的手和腳往外挪，誰知耳邊突然飄了一句“賜毒酒”，這才慌了，用力掙脫開旁人，一個勁的哭起來，甚至手腳並用爬到皇帝麵前。
“陛下！陛下！饒奴才一命，奴才真是氣狠了才出此下策。”
陳景鐸是沒想到這個後邊的戲竟然比前麵的還要好看，但他也不敢多看,。用眼神催促幾個侍衛，趕緊把人帶出去，免得皇帝再生氣下去，還不知要做出什麼事情
他這年紀小，但脾氣可一點都不小，方才在前麵被人得罪了不能發作，如今可收不住了，說殺就殺。
等處理了閒雜人等，皇帝才整肅了心情，重新對陳景鐸開口道，“今日多虧了你，往後也仰賴你在朕身邊了。丞相這老家夥，總是倚老賣老，不敬朕，可朕又沒法真對他施加懲戒，畢竟如今他也沒犯下什麼大錯。方才那閹人與他雖有聯係，但明麵上實在找不出證據來。”
“這事也是朕有些……往後有你在，想必朕也能放心不少。”
突然說了這麼一番話，陳景鐸倒有一些受寵若驚，他馬上低頭拱手保證道，“臣定當忠心侍君，絕不會背叛陛下，隻是不知陛下如今想讓臣做些什麼。”
他這麼一說，皇帝似乎也才想起來他是個大夫，既然是大夫就是要治病救人的，或是開些補藥給人調理身體，不過他在宮中錦衣玉食的，的確也不需進補。
想了想，他伸出手，旁邊的太監馬上就過來搭上條帕子，皇帝認真的看著陳景鐸，“倒不如你來為朕搭個脈，看看有什麼可以做的。”
正合他意，陳景鐸早就想施展一番了，他近日研究的正是如何調理身體。
之前那補藥也陸陸續續的做了一些出來，不過都是他臨時買的器材，算是小作坊製品。
當大夫能當道讓皇帝給自己吃藥，他這也算是前無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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