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卿安聽到這幾個字，握著帕子的手驟然一緊，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十一是聽見了先前她和浥墨栩的對話，在對話的最後，她說過一句，哪怕你是他的親生父親。
夜卿安瞧著十一垂下的眼瞼，頓了頓，才揚聲吩咐著門外的魏嬤嬤“我和十一有些事情要說，沒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許進屋。”
“是，奴婢明白了。”
夜卿安說完，就牽著十一的手，將他帶到了雲夢幻境。
“是，那個徐默，的確是你的親生父親，甚至，我也是在前不久才知道這件事情的。”
夜卿安頓了頓，她不曾想過會有這樣的變故，事實上也還未曾想好應該怎樣同十一解釋這一切，在心中整理了一下思緒，方又接著道。
“五年前那個晚上，我被夜微瀾下了藥。當時夜微瀾是想，讓我和一個紈絝無賴發生關係的，可是誰知道，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了她的預料。”
“徐默修離火術，離火術每一月，會有一天晚上受到月亮盈虧的影響，而受儘痛苦折磨，六親不認，什麼事情都不知道，見人就想要攻擊。”
“那天晚上，正好碰到了徐默經曆那一天，且徐默正好在那裡麵。所以那個紈絝無賴進來的時候，剛剛好撞上了徐默，徐默將他打暈了過去。”
夜卿安已經極儘可能的將事情說的簡單，可是這些事情，對一個四歲小孩兒來說，卻仍舊有些不太好理解。
“所以那天晚上玷汙了娘親清白的人是徐叔叔，所以我的爹爹也是他？”
“是。”夜卿安頷首“隻是當時我們兩人都沒有瞧見對方的模樣，且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忘得一乾二淨，他又被他的朋友給帶走了，夜微瀾闖進來的時候，與我一同躺在地上的人，是那個潑皮無賴，所以才有了那樣的誤會。”
“前段時日我與徐默稍稍熟悉之後，說起那日的事情，時間地點一對，我們才知道，原來當時那個人竟然是彼此。”
十一眉頭緊緊蹙的，聲音有些發悶“那娘親為什麼不將這件事情告訴我呢？”
為什麼呢？
夜卿安深吸了一口氣“因為，這件事情，不能讓其他人知曉。不然，定然會引出一些亂子來。”
“而且，你自小與我生活在一起，雖然你不說，其實我也知道，你其實是很想有一個爹爹的。可是因為當年我與徐醫修的事情，著實是一場意外，我們兩個知曉之後，其實都有些緩不過勁來。”
“加之，我們也不知道，乍然知曉徐醫修是你親生爹爹之後，你能不能夠接受，你喜歡不喜歡他，能不能夠與他好好相處。”
“所以徐醫修就想要換一種身份，慢慢的靠近你，關心你，愛護你，看看你會不會喜歡他。想著等時機成熟，等你對他不排斥之後，就告訴你事情真相。”
“是這樣的嗎？”十一聽夜卿安這麼一說，心中倒是稍稍舒坦了一些，連帶著聲音都歡快了幾分。
“嗯，是呀，就是這樣的。”
夜卿安笑著看向十一“所以，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你覺得，你喜歡徐醫修嗎？你能夠接受，徐醫修是你的爹爹嗎？”
“能的。”十一低著頭把玩著夜卿安的衣角“之前我還以為，他對我好，是因為喜歡娘親，所以愛屋及烏。所以我就想著，要表現得好一點才行。”
“我表現得好一點，乖巧一點，徐叔叔對娘親應該也會好一點。”
夜卿安神情微頓了頓，她倒是從不知道，十一竟會有這樣的想法。
“可是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我發現，徐醫修對我是真的很好，也會教我很多東西，也會陪我玩，也不會過分縱容我的壞毛病。”
十一揚起嘴角笑了笑“其實之前，有無數個晚上，我都在想，要是徐叔叔能夠做我爹爹就好了。現在，他真的變成了我的爹爹……”
“雖然最開始覺得有點懵，感覺好似有一點受到了欺騙，可是在娘親同我解釋了之後，我便也明白過來，你們也都是為了我好。”
十一朝著夜卿安眨了眨眼“那娘親，以後我可以叫徐叔叔叫爹爹嗎？”
夜卿安手指微微頓了頓，麵對著十一眼中的渴望，她幾乎全然沒有辦法說出拒絕的話來，也沒有辦法告訴他，她與浥墨栩之間那些彎彎繞繞的關係與交易。
夜卿安笑容溫軟“可以的。”
十一跳了起來，臉上是真心實意的歡喜“我也有爹爹了，我也有爹爹啦。”
夜卿安站在一旁瞧著，驟然覺著，好似一切都值得的。
“娘親，爹爹在院子裡嗎？我先前聽見紫綃姑姑說，他出去了？那我們去他房間裡麵等著他回來好不好？等他回來，娘親你不要告訴他我知道了他是我爹爹的事情，然後我突然叫他一聲爹爹，我要嚇他一跳。”
夜卿安笑了一聲“好。”
十一便拽著夜卿安出了雲夢幻境，夜卿安揉了揉十一的頭發“徐醫修還沒有回來呢，不用著急，我讓紫綃幫著盯著一些，若是徐醫修回來了，就來同我們說一聲。你剛剛淋了雨，先洗個熱水澡，不然當心著涼。”
“著涼怕什麼。”十一嘿嘿一笑，眉飛色舞，全然不見了方才那失魂落魄受儘委屈的模樣“我爹爹可是醫修呢，醫術高明，我著了涼，他隻需要給我隨隨便便開個藥，病就好了。”
“胡言亂語，隨隨便便開出來的，那也是藥啊，是藥三分毒，可不是隨便就能夠吃的。”
“知道啦。”
夜卿安便將紫綃喚了進來，將事情交代了下去，而後等著下人將熱水倒好，就帶十一去沐浴了。
叫人取來乾淨的衣裳給十一換上，十一便按捺不住了，隻眼巴巴地看著夜卿安“娘親……”
夜卿安自然知曉他想要說什麼，隻抬起手來在他額頭上輕輕點了點頭“行行行，我帶你過去。”
夜卿安帶著十一去了偏房。
下人連忙將偏房的燈給點了，偏房並不大，東西倒是整齊，屋中帶著一股子藥香味。
夜卿安正瞧著，就聽見門外響起了紫綃的聲音“小姐，徐醫修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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