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燕國整個西北被一道山脈從中原隔絕出去,此山喚作橫斷山,乃是從北境斜插入風流灣,綿延千裡,近海處,生出一個頂崮,名叫絕崖,俗稱天儘頭。按照白澤當日安排的,赤羽和葉一劍兩個便大體在這個方位駐紮。經過那場大戰,兩人也不敢太過招搖,有人處便亦步亦趨地走,密林處便在林間低低地飛,隻有在荒無人煙之地方禦氣而行,如此走了足有月餘,才抵達海邊。經過一番打聽,隻有這個名叫天儘頭的地方是個三不管地界,他們去看了,覺得背靠大灣,與扶橋國隔海相望,不至四麵受敵,加上海風柔和,山頂又平闊且光禿禿的,極適合做個棲息處。於是他們便決定駐紮在這裡了。
赤羽站在崖邊,遙望海麵,手指遠方,對葉一劍道“那裡有座小島,叫沉沙島,我同古月大師在上麵住了好些時候,想一想,這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竟像隔了一世。”
葉一劍怕他傷感,安慰道“既是出來了,便不能再惦念過去,周師兄時常教育我,人要往前看,多數是不能回頭的,一回頭,氣就泄了,再也聚不起來了。”
赤羽苦笑道“我已死過一次了,過去的都是前生,哪還回得了頭呢。不管前方是萬丈深淵還是雷陣,都要一往無前了。”這話說得雖輕飄飄的,但葉一劍卻覺得,其份量足有千鈞之重,且極剛強,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問赤羽道“那我們該做些什麼呢?”
赤羽道“我覺得要從長計議了,既然來了,就不能急於求成,總想著一朝一夕能夠有所成就,你們在無間嶺不也是一樣嗎?”
葉一劍點點頭,道“那就從頭開始。我去找些木石來,搭幾間房舍安身。”
赤羽道“我與你同去。”
兩人在山下叢林裡推倒一些大樹,搬到山頂,豎起幾根柱子,搭起幾道橫梁,其上鋪些樹枝樹葉,又挖些海泥糊在房頂四周,一排數間還算寬敞的房舍就搭建好了,慢慢地再添些竹木床榻、桌椅、點火的台架,漸漸有了煙火氣息。兩人在其中安頓下來。白日到山下村莊裡宣揚布道,招收弟子,夜晚便在各自房中修煉。葉一劍起初不懂得鏡修之法,經過赤羽的悉心點撥,也很快掌握了法門,漸漸嘗到了鏡修之法的甜頭,每日修煉不輟,進益較之前快了很多。赤羽死而複生之後,發現自己鏡修時時常會被打斷,並不是心不靜,而是原本自己的鏡界裡是一片漆黑混沌的,可現在一旦入鏡過久,鏡界裡便會突然閃過一道光亮,緊接著便進入一個未曾到過的世界。他以為自己要走火入魔了,便趕緊從鏡中逃離,探窺內丹又不見什麼異常,他有些奇怪,但又找不出原因,久而久之,便習以為常了,一到白光閃過時,他便趕緊抽離。也不知是不是仙草的緣故,自己的進益也較之前快了很多,且每日都精神奕奕,即便幾日不睡,也不會有疲乏之感。
一段時間後,兩人在修煉上都小有所成,但在招弟子上卻沒有半點成效。世人聽說他在天儘頭,都覺得不吉利,言說此處雖然沒有門派之爭,但經常發生些靈異事件,人總會不知不覺的消失,曾先後來過幾個法師,也招了些弟子,後來失蹤了大半,法師們也找不出什麼原因,便都遷到彆處去了。山民們都以為此處是鬼魂居所,生人不能擅闖,否則將招致災禍,因此取名天儘頭。任二人磨破了嘴皮子,仍沒人願意將自己的孩子交給二人。
二人在鎮子穿街走巷,引得許多人駐足觀望,看熱鬨。葉一劍有些垂頭喪氣地道“我們是不是該換個地方?這裡都傳山上有邪祟,不願跟我們修行。”
赤羽道“尋常人做尋常事,非常人成非常功,我們做得本就是改天換地的大事,若是連心魔都驅不了,怎麼吃受?”
葉一劍道“村民都傳得有鼻子有眼的,會不會真有什麼鬼怪?”
赤羽道“怎麼你也信這個?若真是有鬼怪,怎麼你我二人住了這麼久也不曾撞見過?”
葉一劍道“我起初不信,可聽得多了,便不自覺的動搖了。村民傳得那般真實,有些故事指名道姓,我還專門找過幾家丟失了孩子的去問過,他們都不願提及,並不是出於悲痛,而是害怕再招來災禍。”
赤羽道“你還真去問過?聽到些什麼線索嗎?”
葉一劍笑道“怎麼,你也信了?”
赤羽道“我不信有鬼怪,但既然確有其事,一定有什麼蹊蹺,這幾日我也有意查了查,在海岸邊的石頭上,發現了幾片帛紗。”
葉一劍驚奇道“哦?這麼說來,這鬼怪是水裡的?”
赤羽道“我懷疑是人魚。”
葉一劍道“人魚多在浩淵,怎麼會繞幾萬裡來到風流灣呢?”
赤羽道“這個就不得而知了,又或許是彆的什麼魚怪,總之不會是什麼邪祟。”
葉一劍仍是想不明白,自言自語道“若是尋常人也就罷了,據村民講,那幾位法師的修為都不弱,尋常魚怪怎麼可能悄無聲息地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吃人?且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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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道“若是那麼容易看得明白,就不至於傳得神乎其神了。彆想了,我們慢慢查吧。”
兩人剛要走,被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叫住了“你們招弟子嗎?”
兩人回頭,見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半大孩子,便回答道“我們是招弟子。”
那孩子又問“管吃住嗎?”
兩人麵麵相覷,苦笑道“管吃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