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三再一次扶大廈於將傾。按理說,以他的修為,要想獨戰白無雙的波月陣,也不是那麼輕而易舉的,然而無論是氣魄膽識,還是智慧見地,都要遠勝於彼。所謂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他扶攜著一眾人回到帳中,見地上橫躺著眾多三麵獸族人,上前一一查看,喂服了些療傷的藥丸,卻獨不見了古靈,正要安排清遠去尋,卻見他從遠處跑了回來,見眾人都在,便有些不好意思,道“人有三急!”石三會意,無心拆穿,便命他將戰死的族人好生埋葬了,才與周毋庸等人進了帳中。
看罷了媃兒,石三心裡升起些擔憂來,對赤羽道“她內丹受損嚴重,在崩潰的邊緣,恐怕很難再醒來了!”石丫聞言,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伏在媃兒身上,不住地喊她。
石三道“她精神力極強,我們說的想的或許她都能感受到,還是不要刺激她了。”石丫才強忍著悲慟,擦乾了淚水,老老實實坐在床前守著。
赤羽問道“想必你這一路也是披荊斬棘,多有阻礙,一劍他們還好嗎?清風找到了嗎?”
石三道“一劍師兄駐紮在羅伽山上,已有些根基,且背靠苗疆大山,進可攻、退可守,是個不錯的去處。清風他們也都找到了,還尋見了一位故人!”
眾人詫異道“故人?哪一位故人?”
石三道“玄算子!”眾人更是驚詫不已。石三又道“他竟然與清風在一起。也多虧了老人家,否則清風他們不知要遭受什麼大麻煩。”眼下形勢緊急,石三也無心再詳敘閒言,對眾人道“白無雙出擊受阻,恐怕白崇一須臾即至,留給我們的時間緊迫,需要盤算個去路才是。”
惠靈公道“去黛螺頂吧!那上麵的蜒蚰十分厲害,已與厄都相處和諧了。若白元攻過來,它也能替我們抵擋一陣。”
石三搖搖頭道“蜒蚰雖是厲害,但終不能護我們於周全。且天台山背靠厲風海,若接戰不利,連個回旋餘地都沒有,隻有死路一條。”
周毋庸道“去羅伽山尋一劍如何?”
石三仍是搖頭道“此一著必須尋個長久計,並非忍一忍、躲一躲便能化解的了。羅伽山雖是個修行的絕佳寶地,卻也在白元的攻取範圍內。”
赤羽道“莫如去玄鏡裡避一避?”
石三搖頭道“這麼多人進入玄鏡,對你來說損耗太重。”
清遠上前道“我們族人曾藏身拉瓦深溝峭壁上的石洞中上百年,有足夠的容身之所,供我們起居。”古靈看了看清遠,也點點頭應和道“正是正是,不妨到那山洞裡去安身。”
石三搖搖頭道“也隻是一時之計。”忽然想起什麼,問周毋庸道“無間嶺上的弟子也都遭了毒手嗎?”
周毋庸道“並沒有,我擔心他們長途跋涉多有凶險,便提前將他們安頓在了山下的村寨中,扮成村民模樣,待我們情形好些再去接他們回營。以目下的情形來看,怕是要食言了。”
石三點點頭道“這也正是我的想法,不知可行與否,今拿出來與諸位商定。”眾人皆提起注意來,道“請講!”
石三道“我們往常的想法,一直都是沿著自古以來路子,便是以‘拳頭的軟硬’來定輸贏,全當‘得民心者得天下’為空談。這些日子來,我愈發疑惑,那就是,以如今白元的實力以及如此警惕與高壓之下,過去‘報團取暖’‘悄然生長’的路子還能不能走得通呢?從前期的經曆與目前的形勢來看,是萬萬不能的。白元兵多將廣,任何一個長老院都能給予我們最沉重的打擊。”說完,目光瞟到了白靈兒身上,四目相對,彼此在心裡觸動了一下,轉瞬便收回心神來,繼續說道“即便我們個個都有了極高的修為,像過去的黨項、沙河那般,足以獨霸一方,也僅是能夠守成而已,缺少決定勝負成敗的手段,甚至連一個像樣的陣法也沒有。新黨從成立之日前便苦苦探索,古月大師在時屢次想要嘗試,卻終是沒能成型。”見眾人都認真傾聽著,石三也加快了敘述,道“這是我們目前所處的劣勢,但也要看清所具備的優勢。在我看來,優勢有五個,擺在第一位的便是人。我們弟子雖少而弱,但精神力卻較白元強出許多,經過曆練與考研,湧現出一些感人至深的事跡來。他們在戰場上寧死不屈,與同儕之間團結一致,相互扶攜,多是舍生取義者。第二便是基礎,前麵講到的‘得民心者得天下’,曆來皆以為虛空之言,唯有新黨,自成立之初,便以天下為己任,每到一處,必以百姓為先,與百姓同甘共苦、同生共死、同進攻退,這為我們打下了最堅實最可靠的基礎,為我們成就事業奠定了基石。第三便是一身輕鬆,俗語言‘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們新黨人一向乾淨利索,身上沒有背負著什麼沉重的包袱,無論是進是退,唯生死爾,不存在好與壞的差彆。第四便是有一條看不見的聯合戰線。其實,新黨的退路有許多,不論戰到何時,後麵都有許多良師益友替我們化解危機,從最開始的白澤,到後來的無憂子、朱厭、乘黃,再到玄算子、樓蘭蜒蚰,對新黨都恩同再造,這是新黨的幸事,也是我們一心向善而必然得到的回應。所謂‘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由是而已。往後還要繼續堅持,但行好事莫問前程。第五,也是最容易被我們忽略和遺忘的,就是我們手中有一幅萬裡山河圖,此圖我們不曾用過,白元也未必用過,這是白魅長老率領幾百人用了十數年時間才繪製而成,用心何其誠耶!?這些年來,一直未見其真意,到今日方顯其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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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羽有些疑惑問道“該如何用?”
石三道“察燕三十二州,最初是由玄天祖師劃定,後又經曆代演變而至今,其中蘊含著許多未解的奧秘。我們可以依著這其中的脈絡,往來穿行。”
惠靈公道“如今寸步難行了,怎麼能夠穿行呢?”
石三道“以清遠為族眾首領,於三十二州遍布聯絡點,一來搜集敵情,二來聯絡各方,三來聚攏民心,久而久之,形變成勢,勢成了便有所依傍,不必如此畏畏縮縮,不堪一擊。”
周毋庸沉思半晌,道“倒也是個辦法,不過這樣一來,我們本就弱勢的力量進一步分散,豈不是愈加勢弱了嗎?”
惠靈公也道“這些弟子離開我們,恐怕未必能成事!”
石三道“你道三麵獸一族是如何從舊朝的重壓下生存下來的?彼時,他們沒有半點修為,於夾縫中求生存,不也到了今日嗎?”
赤羽一直默不作聲,仔細聽著石三的話,說道“我倒覺得石三兄弟說的有道理。白元之所以能夠逼著我們跑,無非就是知道我們的居所,又彆無他處,因此才敢傾巢出動,欲一舉全殲新黨全族,之所以屢屢受挫,不過是我之僥幸與他之大意耳,絕不是今後常態,須儘快做出改變才是。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將清遠族胞派駐各地,至少能夠掌握白元的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