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安自宮中出來,便一刻不停地趕赴平陽侯府。
沈子仲聽聞江瑾安求見,手中書卷“啪”地一聲合上,“他又來作甚?回回都是他那點破事,回回都要來念叨一遍,真是……沒見過這麼不讓人省心的!”
雖是這般責罵著,卻還是吩咐下人將他請了進來。
江瑾安進門,躬身行禮,“伯父。”
“嗯。”沈子仲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斜睨了他一眼,語氣淡淡,“今日怎得有空到我這兒來?”
“晚輩今日進宮麵聖,請陛下將晚輩與靜姝的婚期提前至六月初六。”
沈子仲聞言,一口茶水險些噴出來,聲音陡然抬高八度,“你說什麼?六月初六?你再說一遍!”
他將茶盞重重擱在桌上,怒目圓睜,“江瑾安!你當我侯府嫁女兒是兒戲不成?如今已是暮春,八月都甚為倉促,你竟還想提前?不成!絕對不成!”
一旁的宋婉倒是喜上眉梢,她輕輕拽了拽沈子仲的衣袖,“老爺,這是好事啊,江府早些將靜姝娶進門,咱們也能早些安心。”
“你懂什麼?婦人之見!”沈子仲氣得吹胡子瞪眼,他瞪了宋婉一眼,又轉向江瑾安,語氣嚴厲,“你向來沉穩,怎會如此急切?可是有何緣由?你老實告訴我,你、你該不會已經……”
江瑾安垂眸,避重就輕地答道“伯父多慮了,晚輩與靜姝兩心相悅,情意相通,不願虛度光陰,這才懇請陛下恩準。”
“兩心相悅?情意相通?”沈子仲冷哼一聲,“我看你是鬼迷心竅!她才及笄多久?你這般急不可耐,像什麼樣子!傳出去,我平陽侯府的顏麵還要不要了?”
宋婉見狀,連忙打圓場,“老爺,您這是說的什麼話?瑾安也是一片赤誠之心,您就彆再執拗了。再說了,瑾安人品才學都是一等一的好,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伯母過獎,靜姝聰慧溫婉,是晚輩的福分。”江瑾安微微頷首,“靜姝那裡,還望伯母代為傳達。”
“這還要我去說?”宋婉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呀,就是太過守禮。去吧,去韶光院看看靜姝,她這幾日還念叨著你呢。”
江瑾安稱是,便退了出去。
沈子仲看著他的背影,長歎一聲,“這混小子!婉兒,你說,為夫是不是真的老了?怎麼就看不懂這些年輕人了呢?”
宋婉輕笑,上前替他揉著肩膀,“老爺,您正值壯年,怎麼會老呢?您就彆再操心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穿過曲折回廊,繞過幾處花圃,韶光院已在眼前。
院內花木扶疏,沈靜姝正坐在窗前刺繡,神情專注,一針一線,勾勒出一幅鴛鴦戲水的圖景,瑤琴站在一旁,低聲跟她說著什麼。
錦瑟眼尖,先看到江瑾安,眼神一亮,連忙快步走到沈靜姝身邊,大聲稟道“姑娘,都尉大人來了!”
沈靜姝一怔,抬眸望去,隻見江瑾安正向她走來,身姿挺拔如鬆,自有一番氣度,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金邊,讓她一時竟有些移不開眼。
江瑾安走進屋內,便看到沈靜姝端坐在繡架前,一襲淺碧色衣裙襯得她身姿窈窕,愈發顯得嬌俏動人。
“靜姝。”他輕喚一聲。
“大人?是我讓林羽帶的話有什麼差錯?”
“並無。”江瑾安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隨即走到她身邊,將婚期提前之事簡要述說了一遍,“你……可願意?”
“六月初六?”沈靜姝手中繡繃一顫,針尖堪堪擦過指腹,留下一道細微的紅痕,“為何如此突然?”
那豈不是隻剩下一個多月的時間?這般倉促,如何來得及準備?
江瑾安走近她,握住她的手,將那方繡著鴛鴦戲水的錦帕拿起,細細端詳,“可是太急了?”
沈靜姝沉默一瞬,忽而抬眸,直視著他,問道“是因我與傅子晉交談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