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沈靜姝便已被噩夢驚醒,她猛地坐起身,胸口劇烈起伏著,額頭上已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她大口喘息著,似要將肺間的濁氣儘數吐出,才能緩解那份窒息感。
“姑娘可是又夢魘了?”
錦瑟的聲音適時地傳來,帶著幾分關切,將沈靜姝從那可怕的夢魘深淵中拽回了現實人間。
沈靜姝沒有回答,隻是緊緊地攥著錦被,緊緊地攥著錦被,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心跳如擂鼓般,一聲緊似一聲,仿佛要從胸腔中跳出來。
夢中那血腥的場景,如同跗骨之蛆,任憑她如何掙紮,都死死地糾纏著她,揮之不去。
她夢到沈府被熊熊烈火吞噬,火光衝天而起,她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他們的臉上寫滿了驚恐和絕望。
淒厲的呼喊聲,如同九幽地府的鬼魅哭號,在她耳邊不斷回蕩,聲聲泣血,震得她耳膜生疼。
而傅子晉一襲緋紅官袍加身,緩步走到她麵前,居高臨下地睨視著她,眼神裹挾著千年的霜寒,沒有一絲溫度,語氣憐憫地對她說“靜姝,我早就說過,你該信我的。”
“姑娘莫怕,不過是一場夢魘罷了,醒了便都無事了。”錦瑟見沈靜姝臉色蒼白,連忙上前輕拍她的後背,柔聲細語地寬慰道。
瑤琴端來一盞安神茶,熱氣氤氳,“姑娘,喝口茶,定定神吧。”
沈靜姝接過茶盞,指尖輕顫,茶水微漾,她垂眸不語,掩去眼底的驚懼和悲痛,心中卻是思緒翻湧。
重生以來,她步步為營,隻為護沈家周全,可眼下這夢境,卻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她的臉上,時刻提醒著她,前路依舊荊棘密布,危機四伏,稍有不慎,沈家便會再度陷入前世那般萬劫不複的境地。
“姑娘可是憂心與都尉大人的婚事?”瑤琴見她神色凝重,出聲問道。
沈靜姝搖了搖頭,將茶盞擱置一旁,指腹輕輕摩挲著杯沿。
婚期提前,雖是江瑾安一時意氣,可她心中卻隱隱覺得,這或許並非壞事。
而傅子晉這顆不定時的毒瘤,終究是要連根拔除,徹底鏟除乾淨的。
隻有這樣,才能永絕後患,護得沈家一世安寧。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著內心的恐懼和不安。她不能自亂陣腳,她必須冷靜下來,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做。
“去,備水,我要沐浴。”
“姑娘,這時辰尚早……”瑤琴欲言又止。
“無妨,我想清醒清醒。”
沈靜姝披衣下榻,赤足踏在冰涼的地麵上,寒意自腳底蔓延至全身,卻讓她混沌的思緒,逐漸清晰。
她必須儘快,讓傅子晉這顆棋子,發揮它應有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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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尉司的審訊室之中,氣氛肅殺,四周牆壁皆是由青灰色的石磚砌就,昏黃的燭火在這逼仄的空間裡搖曳不定,將牆壁上懸掛的各種刑具映照得愈發猙獰可怖。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絲絲縷縷地飄散著,與那股潮濕發黴的味道相互交融,令人作嘔。
這裡不知審訊過多少犯人,更不知有多少人在這裡魂斷黃泉。
江瑾安端坐於上首,身著玄色長袍,氣勢逼人,他垂眸把玩著手中的一枚玉扳指,指節輕叩著桌麵,有節奏的聲響如同催命的鼓點,叫人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這是沈靜姝送他的回禮,他很是喜歡,總是忍不住拿出來看看。
傅子晉站在他對麵,身形略顯單薄,卻依舊保持著他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與這陰森恐怖的審訊室格格不入。
“你當真考慮清楚了?”江瑾安開口,打破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