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昊掀開車簾一角,映入眼簾的是徉州城內蕭瑟的景象。
街道兩側的店鋪十有八九閉門謝客,往日熙攘的街市,如今行人寥寥,步履匆匆,臉上皆是掩不住的驚惶。
官兵往來巡邏,手中長矛在陽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更添幾分肅殺之氣。
程文昊的眉頭不自覺地擰在一起,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此次隨商隊來徉州,是借著學習打理家族生意的名義,死皮賴臉求了父親許久。
初次曆練,父親對他期望頗高,臨行前再三叮囑,要他勤勉用心,切莫辜負了程家的期許。
他本也想著好歹做成一次生意回去,可眼下這番景象,與他想象中繁華的徉州城大相徑庭。
“這是怎麼了?”
程文昊跳下馬車,隨手攔住一個路人問道。
那人被這麼一攔,還有點生氣,可抬眼一瞧,眼前這小公子一身華貴服飾,身後還跟著車隊,一看就非富即貴。
他忙換了張臉,賠笑道“這位小公子是才進城吧?若沒什麼要緊事,還是快些離開吧,晚了就出不去啦!”
“為何出不去?出了何事?”
“小公子有所不知,”那人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說道“前幾日,京中來的都尉大人在府衙遇刺,身負重傷。知府趙延畏罪潛逃,如今下落不明。城裡都傳遍了,說是趙延貪贓枉法,東窗事發,才出此下策,隻進不出。”
“都尉遇刺?”
程文昊一驚,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江瑾安的身影。
他這一路最擔心的就是江瑾安會出事,如今竟是一語成讖。
若真出了事,他回去怎麼跟沈靜姝交代?
程文昊一把拽住他衣襟,急切追問道“可有他消息?”
路人嚇了一跳,“我、我也隻是聽說啊,具體情況,實難知曉。”
程文昊聽了,心中愈發焦急,恨不能立刻飛到江瑾安身邊。
正欲再問,忽聽得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一隊官兵策馬而來,為首之人,身著玄色勁裝,腰挎長刀,正是林羽。
隻是他此刻喬裝改扮,臉上又塗了灰土,若不是自己與他相熟,恐怕也難以辨認。
程文昊鬆開那人,直接邁步站到了路中央。
馬被勒停,林羽見到他,眼底瞬間閃過一絲驚訝,他眼珠一轉,翻身下馬,走到程文昊馬車旁,高聲道“公子來了!這貨有些問題,還勞煩您跟我走一趟。”
程文昊心中一動,輕咳一聲,裝模作樣地說“真是麻煩!早知道小爺就不跑這一趟了!”
他讓掌事先帶他們去客棧,接著上了馬,跟隨林羽而去。
七拐八繞,穿過幾條僻靜的小巷,林羽帶著程文昊來到一處不起眼的民宅前。
院門緊閉,看不出任何異樣。
林羽上前,輕輕叩響院門,三長兩短,節奏分明。
片刻後,院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一條縫隙,林羽帶著程文昊閃身而入,又迅速將院門關上。
院內陳設簡陋,幾間屋子也是破舊不堪,與自己平日裡錦衣玉食的生活天差地彆。
程文昊心中疑惑,這是江瑾安藏身之處?
林羽領著程文昊走進正屋,隻見屋內光線昏暗,一個身影正坐在桌旁,借著微弱的燭光,翻閱著手中的卷宗。
聽到動靜,那人抬起頭來,正是江瑾安,並且看起來毫無異樣。
“江瑾安!”
程文昊先是驚愕,隨後快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著他,“你沒事?外麵傳言……”
“誘敵之計。”江瑾安言簡意賅,他放下手中的卷宗,示意程文昊坐下說話。
程文昊長出一口氣,拍著胸口一屁股坐下,“你他娘的,真嚇死我了。我差點以為沈靜姝真要守寡了。”
江瑾安垂下眼,沒做聲。
他這次決定確實危險,若不是都尉司多年用命培養出的默契,鹿死誰手真的不好說。
林羽卻不愛聽了,“怎麼說話呢?我們未來夫人命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