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安刀鞘驟然抵上顧長風的靴尖,幾乎要刺破靴麵。
窗外電光撕裂夜幕,映得他眉骨陰影如刀,語氣沉冷,“表兄這雙金絲履,踩臟了北境圖,這定國公府的百年清譽,怕是都不夠擦的。”
顧長風輕笑一聲,慢條斯理撫平袖口金線繡的雲紋,“都尉司的鷹犬,倒是比禦史台的諫官還勤快。”
他突然抬腳碾過地圖上標注的糧草路線,錦袍下擺的酒痕斑駁,“聽聞聖上前日召見戶部尚書,不知可曾提起今年北境軍餉——”
林羽不慌不忙接話頭“聖上自然更關心通敵叛國的勾當。昨兒李公公還誇咱們大人忠勇,比禦史台的老學究利索多了。”
顧長風突然俯身逼近江瑾安耳側,檀香混著酒氣“我那好弟弟昨日一夜未歸,倒是文家小姐兩府跑了個遍,你說這姻緣若是斷了,他該如何?”
江瑾安眼底寒光一閃,刀鞘驟然上挑,鋒刃堪堪擦過顧長風的咽喉。
“怎麼,都尉大人覺得,定國公府出了事,自己就能獨善其身?莫要忘了你和定國公府的關係。”顧長風皮笑肉不笑,眼中卻毫無笑意。
“也是。”江瑾安點頭,目光如炬,直視顧長風,“若是城西那院子,沒有被一把火燒成灰的話……”
“你!”顧長風猛然攥緊銀箱銅環,指節泛白,眼中殺意驟起。
氣氛瞬間凝固,劍拔弩張。
樓梯處傳來甲胄撞擊的鏗鏘聲,下一瞬,雅間門便被踹得四分五裂。
定國公顧忠披著蓑衣,握著先帝禦賜的蟠龍杖踏進雅間,他身後跟著二十名玄甲衛,鐵靴踏碎滿地酒壇。
顧忠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定格在江瑾安身上,語氣森寒,“都尉大人這是打算拿我顧家開刀?”
“姑父言重了。”江瑾安刀鞘輕挑,將北境圖卷到顧忠腳下,語氣平靜,“晚輩隻是想請教,這路線圖和蓋著兵部大印的駐防圖,為何會出現在顧世子的銀箱暗格裡?”
程文昊突然躥到銀箱前,從酒壇中撈出那半塊腰牌“哎喲喂!這裡頭還泡著靖王府的腰牌呢!”
他拎著滴著黃酒的木牌,湊到顧忠眼前晃了晃,熱鬨不嫌事大的模樣,“您老眼神好,給掌掌眼?”
“夠了!”
蟠龍杖挾著勁風掃來,程文昊就地滾到沈靜姝裙邊,大喊道“姑奶奶救命!”
江瑾安反手將沈靜姝護在臂彎,刀鞘橫擋,鎏金蟠螭紋與蟠龍杖相撞迸出火星“姑父這是要讓表兄現在就去詔獄喝醒酒湯?”
“老夫自會進宮麵聖!”
顧忠怒吼一聲,蟠龍杖重重砸在地上,震得眾人耳膜生疼,目光如刀般掃過顧長風,怒道“逆子,還不滾回去跪祠堂!你當江瑾安真會護著定國公府?當年他連親叔父都——”
江瑾安手起刀落,一刀劈開銀箱,玄甲衛大驚,瞬間將銀箱圍得密不透風。
顧長風看向江瑾安,甩袖而去。
暴雨砸在馬車頂棚劈啪作響,歸程中,程文昊扒著馬車窗欞探頭”小爺今天又是當魚餌又是扮小醜,回頭不會被人滅口吧?“
“你多慮了。”沈靜姝將冰鑒裡的槐花糖推過去,“顧家此刻怕是巴不得再送你十箱銀錠封口。”
她指尖在檀木小幾上畫了個“程”字,“吏部考功司的缺,不是還空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