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靈暫時被關在都尉司,被押往都尉司地牢時,金絲繡鞋踏過血跡。
染著蔻丹的指尖堪堪觸到沈靜姝的雲錦袖口,便被一柄環首刀鞘重重格開,楚湘靈手一頓,依舊攥住她的衣袖。
“醉花陰的解藥我早備在三春曉的妝奩暗格。”她仰頭望進沈靜姝清淩淩的眸子,“沈姑娘……”
“放肆。”沈靜姝廣袖輕振,蜀錦緞麵掠過楚湘靈掌心,“都尉夫人麵前,容得你胡言?”
楚湘裡眼中那一點光就滅了下去。
林羽在都尉司門前備好了馬車,掀開馬車簾的刹那,呂氏踉蹌著撲跪在階前,哭喊聲撕心裂肺。
她鬢間步搖纏著幾縷白發,淚痕浸透繡著大朵牡丹的衣襟“靜姝!茵茵在善緣寺要絞了頭發做姑子!”
隨著一聲梆子聲敲響,沈靜姝眼前天旋地轉,軟倒在江瑾安沉水香縈繞的懷抱。
……
卯時,驟雨複起。
沈靜姝驚醒時枕畔尚有餘溫,菱花鏡映出她淩亂雲鬢。
文尚書嫡女去了善緣寺要出家的事,天將將亮就傳遍了整個京城。她來不及細想,下了床便要去定國公府尋顧長憶。
錦瑟連忙扶住她“夫人莫急,顧二公子正在西廂房,候了半宿了。”
沈靜姝赤著玉足踩上織金毯,忽見案頭白瓷瓶裡插著七隻被齊根削去花冠的斷莖。
瑤琴捧著的紅木托盤上,斷簪鎏金纏枝紋裡嵌著暗紅血絲“顧二公子冒雨尋到西角門,見牡丹被人齊根削去,斷莖上插著這……”
沈靜姝穿上繡鞋就往廂房跑。
廂房內酒氣熏天,江瑾安屈指叩著圈椅扶手,正看著軟榻上渾身酒氣的顧長憶。
顧長憶拎著酒壺歪在軟榻上,月白錦袍沾滿泥濘,手中攥著半融的槐花糖仰頭灌酒。
屋門打開,陽光晃了他的眼,瞧見沈靜姝,顧長憶翻身而起,赤紅著眼將她手中的簪子奪回,狠狠拍在紫檀案幾上,“表嫂你看,這是不是她戴過的簪子?”
沈靜姝想到呂氏哭喊的話語,喉間發緊,咽了想要說出口的話。
“二公子醉了。”她將簪子收入袖中,示意瑤琴端來醒酒湯,“文茵姐姐此刻正在善緣寺……”
沈靜姝鼻尖都紅了,哽咽著說不出“削發為尼”四字。
顧長憶奪過錦瑟手中剛要收起的青瓷酒壺,仰頭灌下大半,酒液順著下頜淌進衣領。
“聞懷卿那個偽君子!”他反手抹去唇角殘酒,拎著酒壺便往雨幕裡衝,“司空!給爺備馬!”
司空死死拽住他“公子三思!靖王府如今重兵把守——”
“重兵?”顧長憶將酒壺砸在地上,碎瓷混著泥漿濺上衣擺,“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動定國公府的刀!”
平時瞧著文弱的公子不知何處生出的力氣,竟將司空推倒在地。
“攔住他!”江瑾安厲喝一聲,林羽飛身撲去卻抓了個空。
顧長憶縱身躍上牆頭,腰間玉佩撞在琉璃瓦上碎成兩半,“定國公府的刀今日若不見血,我便拆了靖王府的匾額當柴燒!”
靖王府被惠帝派禁軍守著,顧長憶硬闖不得,禁軍隊長看著如同瘋了一般的顧長憶,心中無奈,靖王與定國公,哪個都得罪不起,隻得差人去了定國公府報信。